“宮中有什麼議論?”天章沒有抬頭,緩緩掀過書頁。
蘇檀恭順道:“宮中這兩日去花園散步的貴人驟然減少,多是害怕衝撞到什麼。”言下之意,是大家都信了花園偶遇蛇瑞的說法。
天章又問:“那四個美人審出來了什麼?”
雖然已經決定發落她們出家,留她們一條生路,但這其中的事情還是要查清楚。
蘇檀又稟道:“蛇瑞是三年前她們身邊的一個宮女生的,生下來的時候是個蛋。沒過兩日那個宮女就高燒而死,仵作沒有驗出真正死因。四個美人害怕牽連自身,所以隱而不報,隻把蛋偷埋了。不想那蛋過了一年,竟然孵化出來。她們之前未報,於是更不敢報,就將蛇瑞養在了浮山館小院子中。她們的住處偏僻,又少與人來往,所以此事除了她們一直無人知曉。”
其實那四個美人還說了,起初雖然害怕,但見蛇瑞幼小,又不傷人,深宮之中十分寂寞,她們在後宮的日子過得拮據又枯燥,有個蛇瑞養著,倒比原來開心得多。所以皇後來問她們遷住處的事情時,她們是真心不願意遷。
不過這些話,蘇檀就沒有稟給天章,他怕皇帝聽了這話,更加不喜蛇瑞。
天章聽了蘇檀的話,沒有說話,隻點點頭。蘇檀正要退下,天章忽然又問:“宸君那邊有什麼動靜?”
蘇檀道:“圓照宮十分安靜,宸君這些天都不太高興。”宸君為什麼不高興,卻是沒人清楚。不過宸君本來就不是那種容易高興的,自從立了皇後,宸君似乎就沒高興過。
聽到“宸君不高興”的稟告,天章完全不奇怪;要聽到宸君高興,天章才覺得反常呢。
蘇檀稟完了事,天章又召來了李欽臣。
李欽臣在祥瑞科,本來就是一閑職,沒想到竟因為蛇瑞一事,一下子變成崇玄司裏最引人注目的。
天章召他來,果然是問蛇瑞相關。
李欽臣博覽群書,雖然過去沒見過蛇瑞,但書本上的東西,他都是讀爛了的。
“皇後曾戲言蛇瑞能聽懂朕的話,不知真假?”
“那……蛇瑞聽懂的人言不多,”李欽臣差點說出那伽二字,忽想到天章不喜才改口,“臣對她說話,她能聽懂的僅限於吃飯,喝水幾個詞。不過陛下乃天定神君,萬物莫敢不聽,所以蛇瑞能聽懂也未可知。”
天章不關心奉承,他隻關心這蛇瑞是否真沒開化,四個美人沒有用它做過逾矩之事。
“沒有。臣看這蛇瑞一直吃的是雜食,肉食尤多。其實這種靈物,最需的就是清淨之氣,飲食上越沾血腥,進化越慢,越顯獸性,而非人性。”李欽臣侃侃而談。
天章又想到了傅冉為蛇瑞做的誘餌,是全素的糕點,味道聞起來就十分清甜。
“你看皇後的靈力如何?”天章忽然問。
李欽臣嚇了一跳,他立刻站起來道:“臣不敢妄議皇後。”
天章沒跟他計較,放他去了。崇玄司不是隻有一個祥瑞科,平時陪天章議論的人,都是比李欽臣法術更高深的術士。隻是人一高深,說話也更高深,像李欽臣這樣連拍馬屁都不知道婉轉一下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對傅冉心中存了疑,對孟清極一直沒能發現蛇瑞也不滿意,於是天章連著兩夜都沒睡在後宮,除了看望太後,就在自在殿安歇。正好也臨近動身去南禪院為太後祈福的日子,天章便開始一心齋戒了。
兩儀宮也開始為皇後去南禪院做準備了。這是傅冉作為皇後第一次出行,還是為太後祈福,自然不同尋常。出遊儀仗,駕輦固然要緊,靈器法器也不可少帶,更關鍵的是皇後到時候的表現,陶嬤嬤不放心,特意請了兩名博士進來日日為傅冉補課。祈福時候該站什麼方位,該做什麼動作,說了一遍又一遍,說得傅冉不勝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