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我是瘋子,實至名歸的瘋子……瘋子……”
此時的南宮曉癱坐在地上,蜷縮著雙膝,雙臂順勢緊緊還住,頭埋在膝上,在昏暗的樓道裏,孤影悵惘。
她有一刻在想,如果有上帝,現在應該出現天使,能稍微憐惜一下她那糾葛而壓抑的人生。
安靜很快驚碎了她的幻想,連個路人都恰好不在,又怎麼會有天使降臨。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就會感覺到寒冷無比,就像不見天日的深淵地獄正在悄然伸手,待她一個不留神,就會被抓入漆黑的深淵,萬劫不複。
如冰的銀裹正在侵襲而來,即使不抬頭,南宮曉似乎也感覺身後有東西正在緩緩逼近,陰暗、淒寒。
沉浸於自我悲涼的南宮曉已經是無形的“魅影”唾手可得的獵物。
“哢——”一聲,“魅影”瞬息散盡,電梯突然開了。
來的人是二哥,紅著眼,看見坐在地上的南宮曉,繃緊的肌肉鬆了下來,捂著發酸的鼻子輕吸,秒收情緒,擠了個笑。
“在這做什麼?回家吧,還打算離家出走。多大了,還哭,好哭鬼……”
二哥的話裏的詞責備、諷刺、質問,但是語氣憐柔而傷感,像是祈求。見南宮曉無動於衷,他隻好伸手拉起她。
她沒有怪他的意思,也沒有要和他反著做,隻是失落至極,本能的掙脫推開抓住她的手。
這樣的本能多少傷了他這個二哥的心,可他知道他是哥哥,所以不能感同身受的一起墮落其中,他是哥哥,所以他要強大,他是哥哥,所以他要照顧好弟弟妹妹,他是哥哥,所以麵對自己被推開,他隻是微震,很快又強顏歡笑,堅決而牢固地攙起她,在她惡狠的目光劃到他時,他已經推推搡搡,帶她出了公寓樓。
“走,不想回家,早飯應該繼續吃完吧!我帶你去吃炸串,然後讓我好好破費一下,買點東西帶上。一碼歸一碼,學校還去吧?”
聽到二哥最後五個字,她突然警醒了一下。
什麼啊?學校當然會去,這個機會來得多麼不易。她想。
“當然去。我又沒說不去。”她嘟囔著嘴,強調給身後的他聽。
“知道,知道。”
他回的很敷衍,手早已做了小漢奸,趁她不注意,給大哥發了個短信:哭得厲害,我帶她去超市,一會回來。
橘貓的這件事無情的撕裂了南宮曉一直習慣性偽裝作勢的外衣。但是最終因為像昔日一樣的不了了之,她再一次妥協了。隻是,外衣裂了,她也不願再修複,那乍現的皮肉被標上“墮落”的字樣。
墮落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但是誰會明白,一個心如初的人一旦選擇墮落,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就如同彈起的皮球,鑽進天空,卻在跌落時被拔了氣塞。路是自己選擇的,可是誌是自己堅守的。路背離了誌,天空便真的遙不可及了。
那天,她隨著二哥吃了老鄉雞,走進超市隨手抓了路過的零食,隨後一直在小區裏打轉。二哥一直絮絮說個不停,那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見二哥說了那麼多話,然而她什麼也沒聽進去,她隻記得自己先是一語不發,接著哭得更厲害,好轉後就一直嗯嗯啊啊的應他。
她還記得,那天回到家,家裏很安靜,誰也沒有再提橘貓的事,包括她自己,走時,全家送她去火車站,隻有爸爸留在家裏,轉身離開時,她看了一眼爸爸,他依舊坐在沙發一頭,抵著客廳的窗台,背影決然,像一道無法翻越的牆,隔閡著她與他。
火車站,媽媽中氣不足,猶豫又三還是對她說:你爸爸一直這樣,你是理解的。
她呆滯良久,才點頭,緩緩進站,腦海裏,媽媽的話像夢魘縈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