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中國不少省市來說,農村麵臨著“雙重瓶頸”:一是家庭的收支瓶頸,農產品價格賣不起來,收入增長緩慢,而農資成本、小孩就學、家人看病等開支卻不斷攀升,“農村掙錢城市消費”;二是基礎瓶頸,不少地區征收農民上交款,可對農民的關注太少,基本水利、道路、社會保障卻沒人管,農民缺乏安全感,農村發展後勁不足。
農民增收還關係到擴大內需的問題,中國主要的消費市場在農村,八億多農民的農村市場一旦真正啟動,其能量不可小看。透過“民生”看“國是”,才會看得清楚、看得真切。正因為如此,朱鎔基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裏也著重強調,把加強農業和增加農民收入作為整個經濟工作的突出任務。畢竟,“小河有水大河滿”,國富需要民先富,民富才能國富,最後才能國富民強。
一、稅費改革:移走農民背上這沉重的山
稅費改革被稱為繼土地改革和家庭承包製後農村的第三次重大改革。
農村稅費改革:農村的第三次重大改革。
有著世界上最多農民的中國農村今年將再次成為矚目的中心。一項旨在徹底減輕農民負擔、增加農民收入的農村稅費改革將在中國農村大範圍開展。中國政府高層人士指出,農村稅費改革是繼土地改革、實行家庭承包經營之後中國農村的又一重大改革。將農村的分配製度進一步納入法治軌道,是從根本上減輕農民負擔的重大舉措。
新近結束的中共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更是明確提出,這項改革將有助於保持中國農村的社會穩定,並促進中國農業和農村經濟的發展。
盡管越來越多的農民離開耕地,進入上海、北京、廣州等城市工作,但仍有至少九億中國人生活在農村,農民和農村問題始終是中國政府關注的首要問題。
中國自八十年代中期普遍推行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農民與國家、集體的利益界定,主要是通過農業稅及相關費用來實現。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利益分配關係已經與現實情況嚴重脫節。
據調查,安徽省懷遠縣在實行農村稅費改革以前,全縣110萬名農民每年僅承擔農業稅就為2663萬元,而承擔有關費用的總額竟高達8081萬元。
農民負擔過重引發出一係列問題,並引起中央政府的高度重視。1992年和1996年,國務院兩次頒布文件,規定有關收費不準超過農民每年人均純收入的5%。
經濟學家指出,農民負擔過重,使得農民沒有足夠的財力投入到生產中,直接影響到農村經濟的發展和農村社會的穩定。國家擴大內需等一係列激活經濟的政策也因此而受到阻礙。
2000年3月,中國政府決定先在安徽全省開始稅費改革的試點工作,今年在全國推廣,2002年基本完成。
安徽省農村稅費改革的核心內容,是對這些“費”或者取消、或者調整,使農民與國家、集體的利益分配關係以“稅”的形式表現出來,使三者關係更為規範化和法製化。
經過一年的試點,安徽全省廢除的各種農村收費項目達五十多項。安徽農民告別了過去被稱為“無底洞”的各種亂收費困擾,昔日隨意性強的“人收費”變成改革後的“法收稅”。除了農業稅及其附加,沒有任何部門有權以任何名義向農民收取任何費用。
從安徽省農調隊對全省3100戶農民調查資料中顯示,去年,安徽農民的稅費總支出人均93.28元,下降幅度超過26%。對於農民來說,減免就意味著增收。
安徽農村的許多地方現已設立稅收交納大廳,征收方式開始得到初步規範。現在鄉村幹部要做的就是把納稅通知書交給農民,而以前他們最常做的就是走村串鄉去收錢。
為配合農村稅費改革,中國政府決定加快推進鄉鎮機構改革。包括精簡機構、裁減人員、優化農村教師隊伍,也可以適當地撤並鄉(鎮)。同時,中國政府計劃用中央和省級財政來補貼鄉、村正常收支的缺口。
在農村稅費改革試點的安徽省,鄉鎮機構和事業單位的機構改革已開始在各地陸續展開。阜陽市潁泉區邵營鄉已將全鄉村幹部人數由348人精簡為138人,並大幅度壓低辦公經費支出,村級各項工作運轉正常。
城鄉差距緣何越來越大
與廣東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大幅增長7%相比,2000年,廣東農民的收入增長幅度持續下降,人均收入約3654元,僅增長0.7%。省農業部門說,即使這一增長幅度沒有水分,考慮到珠江三角洲農村發展速度較快,珠江三角洲以外廣大地區農民的收入實際是負增長。農民收入與城鎮居民收入之比由1999年的1:2.51擴大到1:2.70,也就是說,全省城鄉居民收入相差2.7倍。全國這一比例約是1:2.50。世界銀行的報告說,世界上多數國家城鄉收入比率為1:1.5,超過1:2的屬於罕見。農業專家說,我國城鄉收入差距之大,是舉世無雙的。城鄉差距不斷擴大,不但製約著國內消費需求的進一步增長,而且已經嚴重影響到社會的穩定。農村問題、農業問題、農民問題這“三農”問題,已經到了不采取非常措施不可的曆史關頭。
◆家電產品最大買家為何缺席?
城鄉差距不斷擴大,原因是複雜的。這些年,國家分配政策向城市傾斜,社會保障體係建設暫時還隻能顧及到城鎮居民等;從農村方麵看,省農業廳人士認為,農民收入增長緩慢是必然的,原因是明擺著的。過去的一年,糧食減產價格下跌:國家取消了三級稻穀保護價,失去保護的三級稻穀,每50公斤最低賣到36元。其它農副產品價格全年都在底部徘徊,養豬賺不到錢,養魚賠錢,養雞雞降價,鄉鎮企業不景氣。由於城市失業人口增加,吸收農村剩餘勞動力的能力大為下降。走出廣州城,即使是從化、增城這些廣州市郊的農村,經濟也還處在低水平,更不用說粵北山區以及粵東、粵西兩翼的廣大農村了。
黨中央國務院深情地關注著農民。今年1月初,國務院總理朱鎔基在重慶市考察時指出,要把加強農業、增加農民收入作為經濟工作的首要任務,努力解決當前農業和農村中存在的問題。在去年4月的另一次考察中,朱總理說,農民收入問題,不僅僅是經濟問題,而且是政治問題。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有學者說,全國13億人口,9億在農村,沒有農村的現代化,中國的現代化就無從談起,沒有廣大農民的富足,拉動消費、擴大內需也就失去雄厚的根基。像彩電、冰箱、空調等家用電器,農民迫切需要,但沒錢買。如果農民的收入增加,消費力提高,在城市進行的家電價格戰何至如此慘烈!現在已經看得很清楚:如果不能讓農民的“荷包”脹鼓起來,不能啟動廣闊的農村市場,中國的經濟就隻能是不健康的單腿發展,同時也無法實現社會的長期穩定。
◆農民買單,買不起這單那單!
增加農民收入,是一個係統工程。就目前來說,首先要減輕農民負擔,減輕農民負擔是保持農村穩定的重要因素。
農民負擔主要體現在供養鄉鎮的冗員,各類達標活動所需費用以及教育收費。現在普遍情形是:經濟越不發達,農民收入水平越低,負擔越重。廣東有1600多個鄉鎮,鄉鎮的冗員數量驚人。實行分稅製改革後,經濟越不發達財政收入越困難,供養這些人員,要靠各種收費和加大鄉鎮統籌解決,各種收費就是收農民的“費”,鄉鎮統籌同樣是農民“買單”。
各類達標活動加大了農民負擔。計劃生育達標,綜合治理達標,農村陣地達標,“普九”以及“改薄”達標等等。“普九”就是普及九年義務教育,“改薄”就是改造薄弱學校。達標的背後,是農民大量的付出。記者相識的湛江市的一位鎮長說,幾乎每一項達標,都編了一本厚厚的冊子,裏麵有百幾十項,這樣那樣,每年驗收。“農村陣地達標”是關於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的,要求每個村委會都要建文化站,建設幾校(農校、黨校)幾網(廣播網、電視網),還有黨員活動室,團員活動室,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民兵營辦公室等等,缺一不可,村委會掛紅紅綠綠的牌子至少20個。每個村委會還要建永久性的宣傳“陣地”,一個是宣傳欄,一個是閱報欄,一個是計生政務欄。這都要錢,鎮級財政困難,當然要農民“買單”。
廣東省農業廳有關人士說,農民最大的負擔是教育收費。據說外省農民的教育負擔更重。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一項調查,目前我國九年義務教育的經費投入中,78%由鄉鎮負擔,9%左右由縣財政負擔,11%左右由省財政負擔,中央財政負擔僅約2%。廣東的九年義務教育基本由鎮級負擔,除了少量上級政府撥款外,教育經費由鎮財政以及通過向農民征收教育費附加解決。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現象:經濟越落後,鎮級財政空虛,農民收入水平越低,負擔的教育費用反而越重。有的縣一年征收的教育費附加超過一億元。政策規定,教育費附加按上一年農民純收入的1.5%到2%征收,但有的地方由於征收困難,就改為向學生收取,家裏有孩子上學的才征收,這樣征收的標準就高,在一些經濟不發達鄉鎮,一個中學生一個學期包含了教育費附加的學雜費普遍要七八百元,小學生一個學期也要六七百元。學雜費高昂家長負擔不起,學生失學,讀書學生越少,在校學生所負擔的教育費附加越重,形成惡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