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天捶海淬(1 / 2)

“陛下,皇子閼已經被冰魄凍住,如何處置?”巫彭停止了將天賜水袋中的冰水注入水盤,小心翼翼地將水袋口用畫滿符咒的繩索紮好。

“隨他去吧。”帝嚳疲倦地靠在椅子上,輕輕揮了揮手。

“這樣會不會有後患……”巫彭硬著頭皮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隨他去吧,凍在冰魄之中難道還不夠麼?”帝嚳的聲音又大聲了一些,明顯帶著不耐煩的怒意。盡管知道這對雙生子中必定有一個是天生的敵人,但如今要下令毀滅那從小便懂事乖巧的閼竟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是。”巫彭知道帝嚳此刻心中傷痛,不再說話,心中隻是盤算著如何設下結界,讓那祝融轉世的閼再也無法接近冀州。

“安排天馬金車,去將實沈接回來。”沉默了一陣,帝嚳終於低沉地開口,“為了黃族,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斷不能再失去一個了。”

“是,我這就去安排。”巫彭答應著正要吩咐下去,帝嚳又加了一句:“那天馬金車,就送給實沈了。我奪去了他的兄長,隻能用這個來補償他。”

這樣漂下去,最終會漂進大海吧。閼仰麵朝天躺在水麵上想著,不時有細碎的浪花拍打著他微微露出水麵的鼻尖。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漂流了多少日子,眼前隻看到日神羲和與月神望舒駕著各自的龍車輪流地從蒼穹中劃過。從那樣俯視大地的位置,他們是看不到自己的存在的。

冰魄的寒氣漸漸沁入了骨髓,侵入了元神,針砭一般的刺痛讓閼的神誌逐漸模糊。這樣看來,即使最終不是淹死在大海裏,也會被天下至寒的冰魄奪去性命。既然不曾有過什麼願望,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遺憾,可是實沈和璿姬——想起洶湧的波浪中所看到的最後一個場景,閼忽然一凜,一種潛藏的疑惑又慢慢探出頭來。

閼清楚地記得,當自己被冰水衝走時,璿姬正緊緊地抱住實沈,眼神也依然停留在實沈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居然吝嗇於給自己最後的告別?

這種疑惑足以讓人的心底結冰,卻也讓閼忽地生出求生的意念,他努力保持著清醒,聚斂著元神不肯放任它散去。

身體依然保持著可笑的求救姿勢,連眼珠都被凍結得無法轉動,整個人就如同一根沒有生命的原木一般在水中浮浮沉沉,閼其實不知道怎樣才能從這冰冷的水中脫身。

一隻黑色的小鳥停留在了閼的身體上,竟是飛翔得累了,把他當作水麵上一個落腳覓食之處。看著鳥兒放下嘴中的小石子,蹦蹦跳跳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閼想朝這可愛的生命微笑一下,麵部卻已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快走吧,這樣寒氣四溢的冰河,會把你凍壞的。”閼有些焦急地看著鳥兒靈動如同兩粒黑豆一般的眼珠,心裏默默地念道。

仿佛立時感覺到了閼的想法,小黑鳥果然慢悠悠地走回原地,叼起先前的石子展翅飛去。不知為什麼,雖然明知道鳥兒根本不可能做出表情,閼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那晶瑩的眼睛中一絲慧黠的笑意。

一連幾天,這隻黑色的小鳥都會不時地停留在閼身上,讓閼在無聊的時光中漸漸有了牽掛。若是哪一天鳥兒來得晚些,閼竟會生出一種深切的擔心。

時日久了,鳥兒似乎終於察覺了腳下這根木頭的異樣,有時便會大著膽子飛過來停留在閼的胸口,歪著腦袋打量他,甚至用白色的喙扯扯閼凍得發硬的眉毛,讓他從半昏沉的狀態中蘇醒過來。這個時候,閼本已漸漸失去焦距的眼神會重新凝聚,成為他身體上唯一還散發著溫度的部分。

然而冰魄的侵蝕仍在繼續,盡管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夥伴,閼的神誌還是越來越渾濁。終於,當月神望舒再次從東維的天空中出發時,閼在一片燦爛的月光中失去了知覺。

醒過來的時候閼發現自己竟然在空中飛翔,不過並不是像以前捏著馭風訣禦風而行,而是躺在一張藤蔓編織的網中在半空中漂浮。低下頭,閼看得見混雜著冰魄的河水在身下繼續向東奔流,月光下那漸漸遠去的波光讓閼竟然生出一種冰冷的後怕。

驚異地抬起頭,閼看見無數白首的飛魚在自己上方的天空中飛翔,撲簌的翅膀如同透明一般反射著柔和的銀光。每一條飛魚的口中都銜著一條藤蔓,正是這些纖細的枝條組成柔韌的網,將閼托出了致命的冰水。

連月光都似乎成了溫暖的熱源,凍僵的身體一分一分地暖和過來,閼終於可以對著這些美麗的生靈露出感激的笑容。就這樣朝著東方默默地飛行下去,閼聽到了一陣和緩優美的歌聲:

“告訴我,流星,你的火把

在你短暫的飛行中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