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譙城舊址後,閼和琰姬一商量,決定利用剩下的幾天時間朝夕修整練氣,以期將靈力提升到最佳狀態。於是閼用法力清掃出了一片潔淨的白色沙灘,並在四周布下了很弱的結界,防止普通的飛禽走獸突然闖進來擾亂了心神。
閼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期盼夜晚的降臨。每當月神望舒的龍車拉著月亮慢慢爬上中天,白色的沙礫在月光中便閃爍出晶瑩的光芒,仿佛是用冀州宮殿中最華貴的絲緞製成座墊,鋪陳在琰姬銀紅色的衣裙下。雖然明白修煉的時候應該心無旁騖,但閼的心頭卻始終籠罩著一種淡淡的快樂。偶爾他甚至會抽空轉頭,從側麵看一眼琰姬默默打坐的身影,然後他的臉上便會露出一絲充實的笑意。
然而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他就被一陣嘈雜的鳥鳴聲驚擾了。睜開眼,閼看見一隻海燕居然突破了自己的結界,停留在精衛鳥的身邊。
閼的法術並不很高,所以他聽不懂精衛鳥與海燕之間的對話。不過從精衛鳥的叫聲中可以推斷,琰姬的態度似乎很不耐煩,而那海燕的叫聲,卻始終溫文有禮。
良久,海燕才心有不甘地飛出了結界,在海邊徘徊了良久,最終消失在遠處的天空中。
“怎麼了?”閼見精衛鳥煩躁地用翅膀拂著地上的沙礫,關切地問。
“這隻海燕,是我以前的侍衛,和我一起死在大海之中的。”精衛鳥似乎並不想提起這段往事,“他想幫我,可他法力不高,死後隻能化成一隻海燕,連恢複人身的機會都沒有了。此番他知道快到天樞山顯形的十年之期,特意來找我,想……想幫我們一點忙……不過,我已經把他趕走了。他現在隻是隻海燕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用處的……”
“哦。”閼原本想說“或許他能幫上點忙”,卻感覺這句話實在太過虛偽,幹脆不再提起,隻是說,“他好歹也是一片好心,你說話大可不必那樣……那樣……”
“那樣惡聲惡氣是不是?”精衛鳥騰地跳到了閼麵前,挑釁地笑道,“你不也是一片好心,可我還不是照樣對你惡聲惡氣?”
“我沒關係,不過別人……”說到這裏,閼驀地驚覺自己失言,紅了臉轉過身子不再說下去。
精衛鳥也沒有出聲。一人一鳥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然而眼中都是一片羞赧的甜蜜。
“等我們補好了水閘,你就去虞淵好不好?”良久,閼忽然問。
“好。”精衛鳥低下頭去,耳中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髒急速跳動的聲音。虞淵是神人沐浴重生之處,隻要她到達那裏,就能複活神人之身,那個時候……想到這裏,精衛鳥偷偷打量了一眼閼,再度微笑了。
雖然沒有再多說什麼,但閼和琰姬無形中已多了一份默契與繾綣,不知不覺之間,已到了再度出發前往天樞山之時。
當朝陽的光輝灑遍海中歇腳的礁石時,閼睜開眼睛,驀地看見了漂浮在東海邊緣的金色山峰,在碧藍色的海麵上,更顯得美倫美奐。
“因為蜃氣輕而上浮,因此我們隻能看到天樞山的上半截。凡人因此誤以為此山是漂浮在雲層之中。”精衛鳥解釋著,和閼並肩飛起,向著那高聳入雲的金色山峰飛去。
飛得更近了些,閼逐漸看清刀削斧劈一般光滑的懸崖上,狹窄的棧道臨空而建,從天樞山腳蜿蜒向上伸展,翻過山頂消失在山脊之後。那棧道不過是淺淺石窩上支起的纖細木條,連獼猴的體重也無法支撐,隻有身輕如燕的神仙中人方可攀爬,因此也喚作“仙人梯”。
“當心腳下!”精衛鳥見閼隻顧觀察天樞山,連忙出聲提醒。
閼低頭一看,心中又是一驚。卻見清澈的海麵之下,不知何時已浮滿了巨大的蛤蜊,五彩斑斕的貝殼不斷開合,露出裏麵白色泛紅的貝肉,隱約還可見到珠光閃爍。本來如此巨大的蛤蜊已是罕見,更不期有密密匝匝上千之多,看得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