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有些事藏在心底,越是在乎越會心痛,越是偽裝無所謂越是難過得掉眼淚。越是想放下想忘掉,越放不下忘不掉做不到……”跟了藍青紫三年,裔溧水還是頭一次聽藍青紫說煩心事。

今晚藍青紫似乎心事重重,一個人獨坐練功崖喝悶酒,看著滿天飛舞白雪。

裔溧水走到藍青紫身旁坐下。

藍青紫歎了一口氣道:“過了今晚,你不用陪我了。”

“我知道。”裔溧水看著藍青紫。

“過了今晚,你有何打算?”藍青紫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酒。

“從哪來回哪去。雖然我很討厭回到那個肮髒地方……但,父母之仇滅教之恨,還有那三百個無辜枉死之人性命,我不得不報……”裔溧水看著夜色。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殺我我殺你……這樣有何樂趣?”藍青紫放下酒壺。

“你為情所困,借酒澆愁,這樣折磨自己又有何樂趣?”裔溧水席地躺下,右手腕觸著積雪,冰冰涼涼。

“情,是傷人。若日後你遇到你喜歡意中人,而你喜歡意中人他不喜歡你,他喜歡是別人……你告訴我,你會選擇怎麼做?”藍青紫看著裔溧水。

“我不知道,但,我定會殺了那個負我之人!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她從來不心軟,從來不會為男人流眼淚,更不會心痛。

“你真絕情!”藍青紫歎了一口氣。

“我是絕情!”裔溧水閉上眼睛休息。

“天寒地凍睡雪地!你還真是個怪人!”藍青紫,舉步離開。

“你不會明白!”裔溧水睜開眼睛又閉上眼睛。

……

十六年前,武當後山草屋……

“溧水,日後,娘若不在了,不要為了娘去學武功,不要為了娘去報仇。江湖仇怨報不完,江湖殺戮無休止……溧水,答應娘,將來長大,做個平凡之人……跟著你爹過平凡日子,照顧好你爹和你自己……”崔隱娘輕柔撫摸著裔溧水臉頰。

“我不要,我不要跟那個人過……我隻想跟娘過……跟娘永遠在一起……娘,你不會死,你不會死……”裔溧水哭著搖頭。

“溧水,不許你這麼說你爹,那個人是你爹……娘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崔隱娘想起日後將要與女兒生離死別,沒法看著她長大成人,沒法看著她出嫁,她抱著女兒落淚。

裔澤質推門而入,看著崔隱娘一雙哭紅眼睛道:“隱娘,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你和溧水都哭了……”

崔隱娘擦幹眼淚,看著裔澤質道:“沒什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是被世人視為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妖女,她也會有眼淚……”

裔澤質看著崔隱娘道:“隱娘,今晚你帶著溧水走吧……明日之事,我來應付……”

崔隱娘看著裔澤質道:“你要我走?你不打算跟我和溧水一起走?……明日,那麼多高手,你獨自一人怎麼應付?你想為我背黑鍋,你難道想讓我和溧水,親眼看著你為我們而死,不管不顧嗎?不,我做不到……我們分別了六年,聚少離多……你難道想讓我今後獨自一人,再一次承受這相思之苦嗎?……不,我不會答應你!永遠都不會答應你……你太狠心了!”崔隱娘再一次忍不住,抱著丈夫哭泣。

六歲裔溧水看著娘哭泣,也走過去抱著她娘後背,哭泣。

裔澤質抱著妻子女兒,皺眉心緒不寧。他也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事?

“隱娘,你不許任性!一切因我而起,自當因我而結束。當日種下的因,今日必承受這樣的果。我是個罪人!武當的罪人!我是武當掌門,你是我妻子,溧水是我女兒。我不忍心你們死在那些武林同道手上,我也不能私自為了你們丟下師門而不管。武當數百年基業和清譽不能毀在我手上,這樣我會一生內疚和痛苦。我不能對不起先師,對不起武當……你明白嗎?你們今晚若是走了,我也就心安了,明日我自然會給武林同道一個交代。”

崔隱娘一把放開裔澤質道:“不,我不能答應你,如果你死了,我會生不如死……我會活不下去……”

裔澤質握著崔隱娘雙手道:“不,隱娘,你不可以這麼任性!聽話!就算我死了,不是還有我們女兒溧水,陪著你嗎?你看溧水那雙水靈靈眼睛長得多像你啊!你忍心她日後沒了娘嗎?我是一個男人,女人家針線活我不會幹,我照顧人又不如你。溧水,她又不喜歡我這個分隔六年爹……何況,武當諸多不便,我……”

崔隱娘一把掙脫開裔澤質道:“那你又忍心她日後沒有爹嗎?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要我們,不想讓我們娘倆纏著你。好!我們母女倆現在就走……溧水,你過來幫娘收拾包袱,你爹既然不肯收留我們,那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裏……不過,這一輩子,我和女兒都不會原諒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