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們回去吧,當心受涼。”始畢可汗沉重的對宇文似之道,他見慣了生死,可是今日這一幕還是讓他心中堵得慌。
宇文似之點點頭,道:“帶上他們吧。”說完扭頭回營了。
始畢可汗沉吟一番,呼哨一聲,招來一名親衛,耳語兩句,便也回去了。
劉鬆齡就這樣木然的被送入了一間黑暗的大帳中,任由突厥人將他包紮一番,手上仍然牽著那早已冰冷的寒玉。
他就這樣躺著,不知道想著什麼。有飯送來了他便吃些飯,大軍啟程了他便抱桂兒,蹣跚的跟在後麵。沒有人理會他,沒有人過問他。
終於有一天,桂兒的屍體已然起斑,眼看著發臭了,來了兩名士兵,從他手裏奪下桂兒,放在一片柴堆上,一把火燒掉了。
劉鬆齡呆呆木木的看著曾經的愛人燒成灰燼,一言不發,在火堆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起來,大家驚訝的發現他已經老了十多歲,頭發竟已全白,滄桑刻滿了那臉龐。再沒有人議論紛紛,再沒有人大聲嗬斥他。甚至大軍都因為他而停下了兩天的腳步。
沒多久,斥候傳來消息,後方中原武林人士前來。於是突厥人又將木頭人一般的劉鬆齡趕到大帳外,留下宇文似之和始畢可汗看戲。
這場戲沒有多麼精彩,無非這個門派那個家族的勢力前來拘捕劉鬆齡,卻被老錢帶人一網打盡。在夕陽下留下幾具肮髒的屍體,和渾身賤滿鮮血,依然發著呆的劉鬆齡。
如此幾次,突厥人已經習慣了這些奇怪的事情。劉鬆齡就如同劇場老板一般,不停的招來各色演員,給始畢可汗和所有突厥人演繹著中原人的齷蹉,醜惡。
隨著大軍靠近突厥的土地,來的人漸漸少了起來,直至最後一批人被解決完,老錢留下一句話:“保重,公子。”
就這樣,劉鬆齡作為一個閑人被留在了突厥。沒人提起怎麼殺他,或者放他,就像個吉祥物一般,始畢可汗一直供著他,反正吃的也不多,花不了多少錢。
宇文似之最初看過他幾次,後來也漸漸不來了。隻留下一句話:“我在等他。”
終於半年過去,大家幾乎都把這個牙帳中的吉祥物忘卻的時候。他終於不再發呆,好像生平第一次一般,他自己起身,走出屋外,看著大草原,藍天,遠處起伏的山,項鏈般落在大地上的河流。他狠狠的轉動了下眼珠,眼中映入了萬物。
一旁驚訝不已的衛兵走上前來,聽他長籲一口氣:“帶我見宰相吧。”
宇文似之的住處在始畢可汗王庭旁,一處小小的帳篷,裏麵卻是中原的裝飾,有案桌,有書櫃,有木床,有蚊帳,還有幾名婢女。
劉鬆齡坐在宇文似之麵前,已經沒有曾經的張揚,沉穩的像塊石頭。
“老師。”劉鬆齡低下頭緩緩一禮,麵色認真。
“為何喚我老師,我可沒說收你。”
“學生欲學,老師肯授,便為師。老師已收下學生了。”
“教了你什麼?”
“人心。教我體會愛恨情仇,教我明白人心殘酷。”
“如何教的?”
“在學生自暴自棄時不放棄學生,反而一遍遍讓我看清敵人心思。”
“我沒做什麼。”
“不,都是老師您做的。沒有你,學生的傷勢沒人理會,桂兒的屍體沒人處理,學生不是病死,便是餓死。若不是每次老師您帶始畢可汗在我身邊看守,或許學生早喪生在他人手下,至少老錢不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