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醒得差不多了。”宇文似之笑著點點頭示意婢女上茶。
“是。”劉鬆齡低眉順眼,又拜了下去。
“那如今可知道你的錯誤?”
“利欲熏心。”
“今後當如何?”
“雲淡風輕。”
“非也非也。”
“學生愚笨。”
“利欲熏心,會讓私利蒙蔽雙眼。雲淡風輕,卻又會讓你分不清輕重。”帳門打開,始畢可汗靜靜走進來,坐在劉鬆齡身邊,垂頭傾聽。劉鬆齡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人之處事,需分清輕重緩急,若都雲淡風輕過去,隻會什麼事都做不成。然而在這輕重緩急之中,你又需得擯棄自己喜好,擦幹淨眼睛,為了你的理想,為了你的目的,做出最正確是事情。做到最後,便是跳出這個棋盤,自己去做棋手,將自己未來的每一步下到最精髓的地方去。”
兩個學生一動不動,思索著這難懂的話語,好像快要成雕像了。
中午過去了,宇文似之吃了些飯,看著發呆的兩個學生,安靜睡了會。下午起了身,發現兩人還在呆坐,便也靜靜坐在一旁。
如此到了晚間,兩人同時動了,始畢可汗站起身來,威風淩淩的拱手一禮。劉鬆齡則是恭恭敬敬的倒了一杯茶,端在宇文似之麵前,道:“謝先生。”
宇文似之端過茶,輕飲一口,笑道:“如今,你們便是師兄弟了。”
始畢可汗和劉鬆齡相視一笑,互相擁抱著,好像是分別已久的兄弟一般,兩個心一下子連了起來。
看著他們擁抱了一會,宇文似之又問劉鬆齡道:“曾經的一切,放下了嗎?”
劉鬆齡收起了笑容,認真答道:“該放下的便放下了,該記得的不會忘記。”堅定如鐵。
宇文似之點點頭,有些疲乏,對兩人揮揮手,道:“那便去做,做該做的去。”兩人便一同出了宇文似之的屋子。
屋外的空氣有些清冷,繁星如同一隻隻聰慧的明眸一般,一閃一閃,月亮剛升至天邊,另一邊落日的餘暉還未散盡。草原上回蕩著牧人的歡歌和牛羊的閑叫。
看著這壯麗的山河,兩個年輕人相視一笑,各自回房。
劉鬆齡回到自己的屋子,走到床鋪邊,撫摸起枕頭旁邊的一隻白色瓷壇。抱起來,摩挲在臉上,好像還帶著桂兒的體溫一般。
他抱著壇子慢慢走出帳外,尋了一處鮮花繁茂的地方,慢慢用雙手挖開一個小坑,親吻了瓷壇許久,而後將瓷壇輕輕放了下去。
就這樣在這明媚的月色中靜靜呆了一夜,等到天快亮時,他一把把將土埋了回去,直到瓷壇徹底長眠花叢。
他又掏出一個香囊,那是桂兒縫給他的,他把桂兒的骨灰和頭發放了一些進去。看了看,輕輕摸了摸,緊緊的貼身藏起。而後從懷中取出一塊小牌匾,咬破手指,在上麵寫著什麼,溫柔的插在桂兒的墳上。
磕了兩個頭,他起身離去,未來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那墳前的花朵俏麗顫動,輕撫在那牌匾上,露出鮮紅的幾個字:“愛妻桂兒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