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跪謝了皇恩後,卻堅定著自己的選擇:“多謝娘娘垂愛恩典。但是人無信不立,下官既然有婚約在身,又怎可去娶別的女子?縱然傅錦貌不驚人、才不出眾,她這輩子,也會是與我到白頭的妻子。”
金藍對這年輕人的欣賞更甚,想了想,再問:“那你今天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知府長長一揖:“既然如今傅錦已經無父無母,又蒙皇恩,婢於陛下與娘娘跟前,下官鬥膽,想請娘娘與陛下給傅錦做主,嫁於下官。”
元魍皺了皺眉:“關於此事,你恐怕不能如願了。”頓了頓,才道,“你知道嗎?傅錦昨日晚上拐帶四皇子,並且意圖對他下殺手。刺殺皇族,你知道是什麼罪過吧?”
知府大驚:“不可能怎麼可能傅錦她一介鄉婦,為什麼要去刺殺皇子?”
金藍告訴他原因:“因為她是先太子遺女,可惜現在既然有刺殺皇子之事在先,那她隻能算是亂黨了。你現在可以放棄她了吧?”
誰料,那知府居然道:“既然她大錯已鑄,自是無可挽回。但自古以來,夫妻之間,從來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既然是她的罪過,也就是我的罪過。我願同她一同承擔。”
金藍訝異:“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得為你母親考慮吧?”
知府麵色如常,仿佛隻是同各州學子在交流讀書心得一般,而不是在談生死大事。
他道:“謝皇後娘娘惦記罪臣。老母年前已經過世,九族亦是無剩。罪臣如今也算是孤家寡人,自能走得無牽無掛不,罪臣如今能同妻子一起赴死,也算是人生幸事。”
金藍歎息:“你又何必為一個如此不值得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知府答:“值不值得,端看個人標準。也許娘娘覺得不值,但罪臣倒是覺得能夠為了誠信而死,倒也不負聖人教誨。”
元魍道:“你可別以為朕在跟你說笑。你若真決定娶她,朕定也不會放過你。”
知府最後一揖禮:“罪臣今日所言,均是發自肺腑。罪臣這便去了,願陛下與娘娘萬福金安,萬歲萬歲萬萬歲。願我大輿皇朝千秋萬代,生生不息。”
說著就摘下了頂上花翎,脫下了官服,整整齊齊得疊放在一旁。
再命人取了官印,交了上來。
知府衙門的衙差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早上還是陵州最大的官員,轉眼間,怎麼就變成了犯人?
但既然是皇帝陛下親自下令要押解的人,他們也隻得照辦。
衙差們押著一身白衣的知府就要往外走。
金藍心裏其實很替元魍失去這個人才惋惜的,但這件事,關係到自家兒子以及小四的安全,金藍也隻得狠狠心,不去看那年輕知府的背影。
她低頭把玩那知府的官印,看到上頭的刻章,突然就愣了愣。
“等等。”她開口喚道。
知府回頭看她:“娘娘還有何吩咐?”
金藍問:“你的名字是否喚作金如嵐?今年二十有四,瀛洲昌縣人士。”
金如嵐詫異:“正是。娘娘怎麼會知道?”
金藍沒回答他,又問:“你這名字,誰給你取的?”
金如嵐道:“母親說,這是當年解救了我瀛洲蝗災的恩人所賜之名。意為如嵐靄一樣,永遠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金藍看向元魍,元魍也在看她。
她不禁無奈得笑了一下:當年自己無意中種下的因,竟在這裏等著她。
這是不是也諭示著那傅錦不該現在死?否則就要亂了命數?
金藍心裏掙紮了好一陣子,才認命得對元魍道:“算了,既然是當年我們救下的孩子,總不好再由我們結果了他性命。他能成長為今天這番模樣,不畏強權、不畏死亡,依舊堅定自己的理念,我們也該欣慰。至於他所求的那件事,你看著辦吧。”說著就往後堂走去。
元魍知了金藍的意思,於是朝金如嵐道:“既然皇後想保你,朕便饒你一命。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你妻子既是犯婦,你自然也免不了罪責。這陵州知府,你是做不了了。朕就貶你去你滁州凜縣做個小縣令,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