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嵐還沉浸在剛剛得知的帝後二人竟是當年瀛洲的恩人這個消息中,尚未消化完畢,再聽元魍這話,頓時又是震驚不已。
雖然這表麵上看上去是貶謫,其實是陛下在為他升遷為京官做準備啊。
別人不知道,但熟讀地理與史書的金如嵐是一清二楚的,這凜縣雖然看上去地方不大,但是卻地處南北交彙線上,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若有人有異心而分國,必是從凜縣開始。
當年因前周短暫的分水而治,這個地方便成了無人管轄之地,因此很是混亂了一陣子,後來更發展成了全朝最大的藏汙納垢之地。
後來雖然皇朝一統了,也派了許多官員前來整治,但總歸是多年的毒瘤,難以根除。
但這從另一個方麵看,卻也為官員們提供了一個晉升的好機會。
問題多,也就代表了如果成功解決,這些問題都會轉化成功績。
所以,以往出任凜縣縣令的都是帝王極其信任的人,磨礪一段時間後,就調往京中,出任要職。
換句話說,凜縣縣令就是一塊通往光明前程的踏板。
才一刻鍾工夫,自己的命運就已經經曆了一波三折,當真是常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金如嵐既驚又喜。
但他依舊沒有謝恩,隻問上座帝王:“那罪臣之妻。”
元魍冷著臉打斷他:“這回朕便赦了她。但她若仍本性不該,依舊妄想傷害我皇家人。那下次,朕定不會如今次這般手下留情。而到那時,你也不必到朕麵前來謝罪了,自裁了事吧。”
金如嵐頓時鬆了口氣,這才跪謝天恩:“謝娘娘恩典,謝陛下隆恩。”
而傅錦其實說到底,也隻是個尋常女子,更透徹些,她隻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女。以前,憑想象總會把事情看得極其簡單。經此一役,她才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會有自己不能觸碰的存在。
她很害怕,亦很後悔。
雖然元瑾是她的父親沒錯,但那個人就算活著,大約也不會對他們母子二人有什麼恩澤的吧。畢竟即使當年那人還沒死的時候,自己不還是跟母親住在青樓裏,母親人人可騎,而她人人可欺。
就這樣一個隻生不養的父親,她怎麼會想到要為他報仇的呢?還平白為他葬送自己美好的生命!
就在她心死如灰的時候,她卻再次見到了陽光。並且如同故事裏講的一樣,居然有王子騎著白馬來接她。
傅錦自然不會再癡心妄想於報仇,但她的手當夜被金藍用匕首貫穿,後來又錯過治療時間,因此等同於廢了。
就算如此,她也沒再生旁的心思,不會也不敢,畢竟已經見識過了帝後二人的厲害。那夜的記憶也深深根植於了她的骨髓裏,那種駭到極點的感覺,她不想再體會一次。
所以,她也隻當那隻廢掉的右手是個教訓。一隻右手換她餘生性命,她覺得,挺值的。
這些都是後話,不提。
雖然這一年的江南之行發生了一些沒有預料到的事,見到了一些預想之外的人,但總歸還算是圓滿。
往後每年,元魍都會帶金藍進行一次公款旅遊,帝後二人的足跡幾乎要遍布大江南北,快趕上元旦了。
金藍看著元魍治理之下的壯麗河山,每每都覺十分欣慰。
她對元魍道:“瞧這山山水水美得,難怪初一一直不肯回宮,初二初三幾個也一直惦記著宮外,老往外頭跑。連空氣都是這麼清新,這種純天然的靈氣,哪裏是京都那種浮華之地能夠孕育得出來的?”
元魍惜字如金,隻答了一句:“不及你美。”
彼時,正是四十五年間,二人正在天山之頂賞雪。
元魍也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夥子了,他同大輿皇朝年紀一樣,四十五歲了。他長得本來就急,又因操勞國事,頭發已經半白了。
金藍雖然比元魍大三歲,但她這張臉也不知是因為體內有真元護著,還是因為本來就不顯老,或者是近年保養得好,因此倒是看不出實際年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