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們是被紫衣喚醒的。紫衣自幼侍候聆月,聆月遠嫁,她自願陪著到了北夏。
夜裏,在這異國他鄉的驛館裏,我與聆月倒真像尋常人家的姐妹,抵足長談,聊了大半宿。
紫衣說:“純兒姑娘,太子殿下剛剛找你來了。”
“可說有什麼事兒麼?”
“殿下請你到他院兒裏一趟。”
我問清了淩司羿的住處,洗漱完畢,胡亂吃了兩口紫衣準備好的早膳,便直奔他院兒裏去了。
我進院兒的時候,淩司羿正在與一侍從交待些什麼,見了我,示意我進屋候著。我便依言進了屋,百無聊賴地拿茶盞在桌上轉圈玩兒。
淩司羿進來見了:“你倒是悠閑自在得很。”
“你找我有什麼事兒?”我與他其實也算識得很長時間了,卻不知為何,總也不見親切。
“這些日子,你不要出門去。別館弄丟了你,如今蕭無極正派人四下尋找。”
我點頭:“若沒其它事兒,我就不打擾殿下了。”
“純兒,你對別人都笑得那麼好,為何獨獨對我,總是冷著臉?”我快要跨出門檻時,他叫住了我。
我一頓,是啊,為何?片刻後,我輕笑:“大約是我不太習慣與身份過於尊貴的人打交道。”
他聞言,也笑了,那笑容孤獨落寞之至,讓我的心神一恍:“純兒不必如此敷衍我,你識得的人,哪個身份不尊貴?清華,一國丞相;蕭無極,一國之君;穎兒,國之公主;就連浞,也是一品侍衛。”
被他這樣一指正,我臉一紅,垂下了眼眸——是啊,我識得的人,哪個不是身份尊貴?為何獨獨對他,我總是從心底深處敬畏?害怕說錯話,索性便不與他說話。即使不得不說之時,也盡量簡短直接。然而,事實上,他算得上是極親和的,在我們麵前從來都隻稱“我”,他努力地想要結交一些朋友,為此,他也願意付出他的真心。
“罷了,你走吧。”他驀地歎了一口氣。
我慢悠悠地出了門,一路走,一路思忖。
隴城該去的地方我都去過了,除了最初的新鮮外,卻也沒有什麼可再遊曆之處。為避免麻煩,我聽從淩司羿的囑咐,整日隻呆在驛館裏。
兩日很快過去。聆月與蕭無極大婚的日子轉眼便到了。一早便有嬤嬤來替聆月開臉梳頭。我早早地到聆月房裏坐著。聆月麵無表情,任由那嬤嬤拿線在她臉上來回滾動。隻有嬤嬤不時感慨一句:“公主的臉可真細嫩,奴婢開過臉的新嫁娘不計其數,公主是奴婢見過最美的。我們陛下見了,定是十分歡喜的。”
聆月並不答言,隻偶爾蹙一下眉頭。
開始梳頭了,嬤嬤拿了象牙梳,“嘖嘖”稱歎:“公主這頭發可真好,又濃又密,跟那東歧上好的綢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