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那條街道上看到那一個女孩,她已經可以走了,隻是腳上好像有傷,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她從我的身邊走過,我終於知道她昨天為什麼一直一直地不起來了。
她的臉上,手上,全是傷,直到現在我還可以看到那些傷口處有血液湛出。
她似乎沒有看到我,還是一直一直地向前去。
我拉住她,
“你。”我說,她沒有看向我,我把她拉到自己跟前,蹲下身子去看她,我不由得一驚——她的眼睛空洞到可怕
——沒有眼睛似的。
“你要到哪裏去?”我問她,沒有說天這麼晚了,沒有說她受了那麼多的傷,沒有說是我昨天把她弄傷的……
我隻是問了一句“你要到哪裏”我想要知道她接下來的去向,我想要知道她為什麼沒有眼神,我想知道她怎麼了。
“到家。”她說。
“你家在哪裏?”
她不說話。
“你去我家好不好?”我問她,並不是全都出於邪惡的想法。
“嗯。”
於是我撒開她的手向前去,她就走在我的後麵,一直一直地跟著,很乖巧的樣子。
“你的那些傷,還痛嗎?”
她沒有說話,當我回過頭看她時,她搖了搖頭。
“怎麼會不痛呢?”我覺得她在呈能。
“因為沒有心。”她說。
我冷笑一聲,因為聽慣了那些做作的套話。
“那你的心在哪裏?”
她伸出小手一直一直地在我的胸膛上攫著,似乎,要觸及我的——心髒。
“在這裏。”她這樣說,
於是我再也笑不出來了,似乎是有一些什麼,現在還說不清楚到底是有一些什麼。
她說她的心在這裏,那我的心,我的心呢?
“你滾開!”我大吼著將她推到一邊,我驚恐,我害怕。真的。
我迅速地跑開,可是卻又忍不住回頭。
我是怎麼了,如果其它的女孩子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舉動,我想我不會有什麼反應,可是她的淡漠的眼神還有話語卻讓我不由得生出許多多餘的想法。我甚至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多餘……
於是我又轉過去拉著她向我的屋子走去。
她一直地不支聲,我也不知道她的眼睛看向哪裏,大概是在看地上吧,她低著頭。一直地。我穿著冰絡絲的運動鞋,她穿著髒兮兮的大白兔拖鞋。
我比她高出兩頭。許久以後,我站在窗台上向我們走過的那條街上看,似乎還可以看到兩個人,在午夜的二點半,牽著手在窄街上走過,一前一後,一黑一白,像是生命的兩種不同的格式,還像極了黑夜還有白天。
我讓她洗澡,“為什麼要洗澡?”
“因為幹淨的身體會讓人更有胃口。”
“你想讓我陪你睡覺嗎?”
“地我陪你。”
“可是我不會洗。”
“那我給你洗。”我將她塞進浴室裏,拽下她的衣服。我想不到那件難看的大睡衣下麵竟是那樣完美的身材,可是一點興奮也沒有,隻是張大了嘴的驚愕,因為,
她,遍體鱗傷。
那些傷口,那樣茂盛,太殘忍了罷,也……
我一點一點,小心地幫她洗,用手指繞過所有可能產生疼痛的地方,我怕弄疼她。我的手順著她的腿插下去,她捉住我的手,把澡巾脫下來套在自己的手上,她俯下身,那樣用力地搓著,我看到血從她的大腿內側流下來。
“你來月經了。”我說,隨手把衛生間裏的一包衛生棉扔給她。
“沒有。”她說,她把澡巾遞給我看,上麵是一塊皮膚,她的剛剛被她搓下來的皮膚。
我有一點吃驚,也曾自虐過,我真的也曾自虐過,可是她的,作,讓人更加的瞠目和結舌,也太讓人瞠目結舌了吧?
“你要和我上床嗎?”她說。
“現在還能夠嗎?你的身體上全是血。你自己朝鏡子裏看看吧。”我在浴缸邊上坐下,看著她,本來想等她洗完了要幫她包紮傷口,可是要怎麼包紮呢,傷口太多了。我在考慮需不需要把她整個地包紮起來。
“你知道我身體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傷嗎?”
“不知道。”我說,眼神淡漠。
“因為ADS。”她看著我,“我是和一個男妓作愛時染上的,那一年我九歲,我已經得了那個病三年了,你看這根手指上的傷,就是那天晚上他給我劃上的,他說他需要有一個人記得他,時時刻刻地記得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那一種,他討厭那種被誰偶爾想到的感覺。所以他把這條疤留在我的無名指上,你看它漂不漂亮,像不像一枚戒指?”——“這是他送給我的一枚戒指。”最末這一句是她說過那一長串話後額外加上去的,與那一堆話之間隔了十五秒。
我看到那條傷口,似乎也有些陳舊——跟它身上其它的更加新鮮的傷口相比,可是卻還張狂地,向外湛著一絲絲的紅。
我的頭腦開始發亂,我覺得這樣不行,不可以這樣。必須要活著不是嗎?那如果活著就也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大概是這樣的吧,如果你也這樣覺得,
可是你這樣覺得嗎?
我知道那天晚上她摔倒後為什麼沒有爬起來了,一定是又新受了許多的傷,也就是說,又受了許多新的傷。我站起來,倚在門口審視她,
她的****的身體,我看那些繁盛的傷口,哪些,哪一些是我留下的呢?
我閉上眼睛,跟前是一片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