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說,像我這種在男孩麵前抬不起頭的女孩,一旦遭遇如此溫柔的攻勢,不免智昏,不久,我被他完全俘獲了,一個勁兒地犯嗲,嗲得連我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多少個夜晚,我躺在床上舍不得入睡,我的想象咕嘟咕嘟冒泡泡,一個個美麗的泡泡隨風飄去,飛向藍天白雲——
謝天謝地,他沒有要求我打開視頻,他相信我選定的QQ頭標誠實無欺,“黃毛頭,大眼睛”,對此,我確實當之無愧;問題是他不知道我是個塌鼻梁呀,有一次我麻著膽子作了暗示,我緊張地等待他的反應,誰知他不理會,反而提出與我約會,大概就是電影中那種在朦朦朧朧的燭光中一往情深的約會吧。
那次赴約我才高興呢,我丟下好不容易回娘家的姐姐,獨自在我的房間把自己打扮得清純可愛,姐姐不敲門就進來了,偏頭笑著打量我,問道:“你今兒怎麼了,有事兒瞞著我?”“去,”我推了她一把,“難道非得見人才許打扮?”姐姐沒有繼續為難我,做了一個鬼臉,轉身離去。
由於雨下得太大,我擔心遲到,所以提前半個小時到達他指定的茶室,不過我隻進去轉了一圈兒便迅速退出。我是女孩,不比男孩臉皮厚,千萬不能被人家看出迫不及待,我走到旁邊一家店鋪門前,東張西望,我左邊那個打傘的小夥子一直盯著一輛輛停下的計程車看,他不會是“虎威草”吧,不會,虎威草肯定留著長發,浪漫、帥氣,我不喜歡男孩抽煙,但如果他抽煙,我絕不像姐姐對姐夫那樣橫加幹涉,我愛他,既然如此,就得包容、遷就他。
你說可笑不可笑,我發現我的一雙手換來換去,老是捂著自己的塌鼻梁,出門前,我甚至突發奇想,試圖在鼻梁上沾上一塊創可貼遮醜,照照鏡子,結果活像戲台上滑稽的小醜,我連忙撕下創可貼,罵了一句:“見鬼!”是呀,何必非見麵不可呢,讓他在想象中愛我疼我多好,網戀就是網戀,我當即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和虎威草沒戲了。
事到如今,我自然沒得退步,逃跑,臨陣逃跑,那意味著什麼?雙方約定的時間到了,我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懵懵懂懂闖進了茶室,但見臨窗桌邊坐著一位穿黑色T恤,二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子,嘴上叼著煙,一明一滅,我大失所望,哪來什麼帥哥、長發,就是一板刷頭嘛!我的膽子變大了些,笑吟吟坐下跟他打招呼,他抬起頭狐疑地打量我,問:“你是誰?”“我是虎威草!”我居然不識相不知趣與他開玩笑。“你是紅蜻蜓?”虎威草拿下煙,摁滅,“不像不像,你是她的替身吧,對了,你們準是合夥捉弄我!”
我哭笑不得,叫我怎麼說呢?“我是不像紅蜻蜓,紅蜻蜓是你張冠李戴,強加於我的,我幹嗎要用替身?”
虎威草蔫了,在網上的瘋勁早泄了,看來他跟我一樣,大失所望,又開始大模大樣抽煙,可見他不在乎我喜歡不喜歡他抽煙了,我呢,終於讓他見過了我的塌鼻梁,我鬆了一口氣,哼,愛愛不愛!
場麵還是有點兒難堪,因為他蔫得說不出一句話,無論如何,我不能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我臉上笑他,心裏罵他,原來他是這麼一個沒有教養的男人,你不如放我的鴿子好了,見麵連起碼的禮貌都不顧及!不過,我看在我們“網戀”一場的份上,沒有拂袖而去,他一直麵向窗外嘶嘶嘶抽煙。
平心而論,他對我的冷淡無可非議,我是個不好看的塌鼻梁,不是他所想象的紅粉佳人,我氣就氣在隨後他嘻嘻哈哈,管我叫“鄧大姐”,並說了一通陰陽怪氣的話,一會兒,他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希望以後多多聯係,說完,他起身告辭走了。
你說這臭小子幹嗎要這麼損人,好來好散不好嗎?當我發現他留給我的手機號碼是“亞漢整容中心專家谘詢熱線”時,我幾乎氣炸了肺,我在QQ上留言罵道:“你配與紅蜻蜓交往嗎?你的門外有隻冬天也在的癩蛤蟆,她說非你不嫁!”發出留言後,我立刻後悔,他會不會認為我這是自己罵自己?
關於此次我去相親的經過,我想起來更惡心,要不是好事者孫小秋幾天後前來打聽情況,我會埋藏心底,諱莫如深。小秋催命似的逼我表態:“對方看中了你,把你驚為天人,介紹人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我,你到底滿意不滿意,現在我要你一句話,別含含糊糊似非而是!”
“你幹嗎那麼著急,聽我慢慢說,這位大爺,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