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一世契約(4)(2 / 3)

玩過海邊露營的人都知道,一到深夜,海潮上漲,晝夜溫度相差很大,女生們冷得受不了,紛紛躲進帳篷,無奈那次物資不足,帳篷供應有限,我理所當然地被人潮擠了出來,和全體男同胞駐守在外。

大家圍著篝火取暖,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地聊,倒也氣氛融洽,可到了深夜,很多人就撐不住了,就在我都快打瞌睡的時候,有人興衝衝地跑過來說:沙灘上有好多螃蟹,聽得大夥頓時精神一振。站長突發妙想,說來個螃蟹大賽,哪個小組抓到的螃蟹最多,得到的獎品也最豐厚,大家本就興致勃勃,聽到重賞更是雀躍,幾個人為一組,分配一把手電筒就紛紛下水了,而我和顧成蹊因為動作太過溫吞,兩個人很快就被大部隊落了單。

海灘算是鬆下鎮的一處景區,十裏幹沙無限柔軟,靠近沙灘的是一排高高低低的小石頭,再延伸下去,就是濕潤粘膩的泥沙和海水了,螃蟹一般都躲在泥沙與碎石的交界處。

那夜月色極薄,而且手電筒的光源又隻有小小的一簇,我一腳高,一腳低在黑暗中摸索地尤其辛苦。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我一隻腳站立,一隻腳探察著下一塊落腳的石頭,身體搖搖晃晃的,立即就擰起了眉頭:

“你這麼走不累嗎?”

我大大歎息一聲,心想當然累啊,但是又有什麼辦法?他思忖了一下,道:

“這樣吧,你拉著我走。”

我覺得這方法可行,遽然同意,可是等他把手伸過來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突然緊張起來,心跳如擂鼓,猶豫了好幾秒才握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到我手心裏的粘膩。所幸那段路不長,看到石頭地石縫間爬著螃蟹的時候,他就放開了,我在鬆口氣的同時,又矛盾地感到悵然若失。

抓小螃蟹的方法其實很簡單,用燈光一照,它們就遽然不動,徒自裝死,隨便一抓就可以滿小半桶,但自下地之後,我們都沒有動作,兩個人蹲在一邊,用燈照著一隻螃蟹,看著它裝死,誰都不捉。我是興趣缺缺,奇怪的是他居然也無動於衷,正暗自納悶,鼻子忽然發癢,無法克製的連打了幾個很響的噴嚏,眼前那幾隻裝死的螃蟹迅速的彈起,四下奔逃,身邊響起某人悶悶的笑聲,我登時大囧……

他帶著笑意問:“怎麼不捉?”

我不敢抬頭,隻能悶聲反問:“你不是也沒動作?”

他扯了下嘴角:“我從小住在海邊,對螃蟹牡蠣類的海鮮司空見慣了。”

我恍然,而後他又問:“那你呢?”

我歪頭想了下:“我是不喜歡,就是覺得為了幾件獎品傷了許多性命,也不是什麼值得積極的事。”這些螃蟹要是被我們帶回去,後果隻有兩種:一是被人吞食下腹,二是供人玩虐,無論哪一種,都比不過它們在這片沙泥地裏自由自在地橫行逍遙。

顧成蹊看我的目光又柔和了幾寸,好半天,才聽到他出聲:

“簡寧,你有時候……真讓我覺得驚訝。”

我很不好意思:“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他扯唇一笑:“奇怪倒沒有,就是遲鈍了一點,少根筋了一點。”見我垮下臉,忽然又峰回路轉地說道:“感覺很像一棵草本植物。”

植物?怎麼說?

他凝視著我滿是問號的眼睛,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就是安靜、低調、謙和、內斂,不張揚。”

我滿頭黑線:“這些形容詞,好象跟優秀出色無緣,一般隻用在乏善可陳的人身上……”

這下他拊掌而笑;“你要想這麼理解,那也可以。”

低沉醇厚的笑聲,仿佛夜色中B調的大提琴,我的臉陡然紅了,他好象感覺到什麼,別過頭去,再不言語,直到我再次冷得直打噴嚏的時候,才說道:“我們回去吧,這裏風大,會感冒的。”

回去的時候,他很自然地又牽起我的手,這次我坦然多了,低頭的時候注意到他的手:肢節修長,膚觸光滑,手心裏的溫度如此真實地傳遞過來,明明什麼信息都沒有,但我在那一刻還是覺得幸福地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