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王絕(三)(1 / 3)

長樂宮乃是太後所居,如今是王太後有竇太皇太後一同居住。“皇後娘娘駕到!”隨著何舍人那尖細的聲音,阿嬌款款走來。此刻,劉徹還未來,隻有太後與太皇太後,還有那衛子夫。

微微一笑,低眉叩拜道:“兒臣叩見母後,叩見皇祖母。”

王太後略有些吃驚,平日裏是不需行如此大禮的,太皇太後雖有眼疾,可耳朵卻是極靈的,亦是有些震驚的。轉而又恢複了原本的神色,想來大約是因昨日之事罷,可阿嬌如此,究竟是意欲何在。

禮行的越大,就越表尊重。“奴婢叩見皇後娘娘。”殿內一幹宮人皆道。

素衣翩翩,一雙桃花眼極其動人。衛子夫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亦是叩首道:“臣妾叩見皇後娘娘。”

阿嬌冷冷一笑,輕瞥著還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淡淡道:“免禮。”

眾宮人皆從地上起來,衛子夫自也是緩緩的站了起來,生怕一不小心便動了胎氣的模樣。

衛子夫性子溫柔,可謂是後宮女人的典範,這不過是她佯裝出來的罷了。阿嬌微微一笑道:“妹妹好些日子不見,近來可好,你有孕在身,可要多注意啊,莫不要吃一些不該吃的東西,這動了胎氣可不好。”

後宮女子,從來都是天生的戲子,臉上是笑著的,說出來的話卻好似刀子一般。

衛子夫抬眸正對上阿嬌的眼睛,溫和一笑道:“謝姐姐關心,妹妹一切都好,姐姐不必費心。”

她是妒忌阿嬌的,妒忌劉徹曾經那麼愛她。如今人人皆道她衛子夫得寵,可誰又曉得她心中的痛,她這一切究竟是如何來的。劉徹寵她,卻並不愛她。縱使他如今對阿嬌無情,聽她衛子夫的挑唆,可他終是愛過的。

他選中她,隻是因她的性子,她的野心,她的家世,她才是最適合為他管理後宮的。

明明曉得不能愛上他,卻還是無法自拔的愛上了,為他,甚至不惜一次次傷害曾經那麼在乎的姐姐。阿嬌姐姐,如今的皇後,從前的一心護著她的姐姐。

初見劉徹之時,衛子夫還隻是平陽公主府的女奴,卻被劉徹一眼便看上了。那一日,他輕瞥著她道:“抬起頭來,告訴朕,你叫什麼名字!”

“子夫,愣著作甚,陛下問你話呢!”平陽公主心中自然是有幾分喜悅的,方才那些個女子個個精心打扮,劉徹卻連看也不多看一眼,獨就看上了這素衣女奴。

衛子夫,原是平陽公主府的女奴,劉徹如今的寵妃衛夫人。七歲前她是堂邑侯陳午的庶出女,喚作陳煙,雖是庶出女,可她卻也算是貴女。可她不是,她不過是名卑賤的女奴,因她的母親,她那水性楊花的母親,她生來就是奴婢。

她自愛,不似她那姐姐衛少兒一般,她一直在等,等帝王到來的那一日。她聰慧,卻從不張揚。眼前的男子,是她姐姐的夫君,那是她曾經的姐姐,她喚她阿嬌姐姐。年少之時,煙兒依賴的姐姐,縱使表麵上佯裝得十分驕橫,可那時她知曉,若是有事便躲在她姐姐身後,她姐姐會護著她的。

那一年,她不過七歲,她姐姐帶著她進了漢宮。那是她頭一回進漢宮,還見到了太子,太子為她折下了一株桃花,她落水之時,是他將她救了起來。縱使隻是在為她姐姐折花之時,順便折下來的,可她卻是那麼滿足。

後來,她險些丟了性命,是阿嬌姐姐央求著劉徹救了她。從此她便不再是煙兒,而是平陽宮公主府的女奴,衛子夫。

平陽公主府中,再見劉徹,芙蓉帳一夜,這世間唯有衛子夫,再無煙兒,姐姐,你的煙兒死了,七歲那年便死了。衛子夫知曉,劉徹不愛她,他大約早己不記得那七歲的煙兒了罷,縱使是記得也隻曉得是阿嬌的妹妹,阿嬌的貼身奴婢。

衛子夫明白,劉徹愛的是天下,她不過是他奪天下的棋子。可她卻還是淪陷了,隻一眼,便再難忘。做棋子,那便做他最好的棋子,絕不做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