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宮如今是一片死氣,帝王亦是日日鬱鬱不歡,麵色發黃,眸中無力。看著眼前的自上女子,若非她有孕在身,他早便要了她的命了。說來,縱使她有身孕又如何,若非他母後攔著,他知曉真相之時,定然會要了衛子夫的命。
就如衛子夫從前所想,阿嬌的離去,沒有人會比劉徹更痛。如今的天兒,桃花早已凋謝,落了一地,就如那榻上的素衣女子,瀲灩桃花,如今花落。
一襲紫衫,在這淒色長門,略顯豔麗了些。衛子夫麵色蒼白,她以為她是可以瞞得住的。縱然是如此,劉徹便想要了她的命,若是知曉阿嬌原是被逼自盡,她定然是要受盡折磨的。
見女子麵色惶恐,帝王冰冷冷的看著她道:“你以為楚服做了你的替死鬼,你就可以瞞天過海麼!害怕麼?你害阿嬌的時候怎的就不怕!你放心,朕不會殺你,朕會封你為後。”
元光五年,陳皇後巫蠱之術被廢黜,罷居長門宮,一切衣食,皆以皇後製度。楚服腰斬於東市,時年,衛青得重用,封驃騎將軍,同匈奴連戰數月,大破龍城,衛氏外戚逐漸強大。
那一年,劉徹二十七歲,陳嬌三十歲,衛子夫二十五歲。
兩年後,衛子夫封後,入居甘泉宮,空缺兩年的後位,終有了主人,衛子夫長子劉據立為儲君。在旁人看來,衛女寵愛萬千,從女奴到皇後,實在是不容易。
衛氏一族亦因此扶搖直上,在旁人看來,皆是因她衛子夫的緣故。卻沒人曉得,帝王從此再未踏入她的寢殿。聞言近日帝王封了夫人,這女子姓王,皆喚王夫人。
如此的恩寵全然不亞於她初入漢宮之時,越過少子,良人,美人,一躍為夫人,可見帝王是尤其寵愛這王夫人的。合歡殿中,隻見一襲紅衫,隱隱之間,她好似瞧見了阿嬌的影子。
也許,自她逼死阿嬌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永遠不可能的到帝王的愛,就是一個生的同阿嬌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她都比不過。眸間淚水,既不能做他最愛的人,那她便要做他身邊最有用的女人,旁人都比不過的女人。
太始二年,武垣縣趙府,素衣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在苑中,眸中幾分疑惑,這她來到這裏的第十日。他們皆喚她折言,趙折言,她記得她姓陳,名嬌,喚阿嬌。
元光五年自盡於長門宮,可旁人說,陳後罷居長門,一年後堂邑侯陳午病逝。
元鼎元年,侯須坐母長公主卒,未除服奸,兄弟爭財,當死,自殺,國除。數年後,長門宮陳後乃薨,葬於霸陵。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醒來之時,旁人皆道她陳氏滅族。
夢中,煙霧嫋繞的山頂上,女子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天空中一道閃電直襲女子,一瞬間女子便無影無蹤。隻是一轉眼的功夫,那整座山便塌了個徹底,瞬時慘叫聲,悲鳴聲片片。
“南絮,你竟為了那玄徹背叛本王!你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說話的正是龍九子椒圖,龍生九子,各有神通,這龍九子是天地初開之時誕生的,乃是上古神物。
椒圖自恃神勇無敵,相貌不凡,其他幾個哥哥皆不如他。連那魔界女主都想嫁他做妻子,可他偏偏就愛上了她,這個跟隨在他身邊不足千年的小妖,南絮。
“玄徹,他隻是不記得我了!”黃衣女子眉間堅決道。這是第幾世了,第六世了吧。
她竟還這般倔強,堂堂的龍九子,竟然輸給了一個道行不足萬年的毛頭小子。椒圖恨極了那玄徹,若不是他,南絮怎會離開自己。
“玄徹呢!你把他弄到哪去了!玄徹呢!”南絮幾乎是歇斯底裏。
椒圖冷然一揮手,那女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七生七世,相愛相殺,龍九子恨透了他們,七生咒,他得不到,便折磨他們。玄徹,南絮,這就是代價,七生咒,這便是你們相愛的代價。
當年椒圖路過那不周山之時,救了這南絮,那時她道行尚淺,共工怒撞不周山,瞬時傷及無辜無數。可他唯獨瞧見了那奄奄一息的黃衣女子,她遍體鱗傷,險些就現了原形。她本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燕雀,差點就丟了命,卻因遇到椒圖從此便耀武揚威了。
那椒圖寵著她,慣著她。可她並不曉得那椒圖對她的情意,從一開始她便隻當他是哥哥,救了她性命的大哥哥。
那日她去那菩提山,瞧見那石頭上坐著個青衣男子,閉著雙眼坐在那一動不動,便起了玩心。躡手躡腳的來到那男子身旁,又是扯耳朵,又是捏鼻子的,將那男子折磨了個遍。任她怎麼捉弄,那男子卻是一動不動,她心中暗想著這人是不是傻子。
可她卻不知其實那男子早已發現了他,不過是因在受罰,所以任憑南絮怎麼弄他,他都是動也不動。其實在這裏他那師父是看不見的,他就是動了,他那師父也不曉得。可他就是固執,又中規中矩,這般固執的人除了那菩提祖師座下的大弟子玄徹以外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