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卻也是,衛子夫如今已非當年的衛子夫,如今她這些個手段,衛子夫當年亦是用過的,怎會看不穿。趙婕妤寵冠後宮,如今的皇後怎會坐視不管,她那雲陽宮中,隻怕全是衛子夫的人罷。
娥眉微蹙,抬眸望向蒼色之容的紫卿道:“這桃花林中可有藏身之處。”誠然她甚是熟悉這桃花林,可今非昔比,甘泉宮變了,桃花林亦變了。
原紫卿亦是不喜歡旁人闖桃花林,擾了她家娘娘清淨的,何況是媚惑君主的妖女,卻因眼前的女子同陳娘娘太過相像,便出手相助。
眉間肅色道:“還請娘娘隨奴婢來。”言語間,已拉著紅衫女子朝著桃林深處而去。潺潺水聲,隻見溪水邊一處茅屋,走進去,卻見素衣婦人。
朱色案上,琴弦撥動。紫卿微微屈膝道:“公主,這女子誤闖了桃花林,怕是遭了旁人算計,奴婢鬥膽將她帶了回來。”
折言望向案前的素衣婦人,這,是玉兒,當年那個擋在她身前的玉兒。如今比她的年紀還要大,原想喚一聲玉兒的,張了張口,卻又合上了唇。
眉間沉沉,不冷不熱道:“紫卿姑姑,你從來不喜歡旁人闖了母後的桃花林的,今日是怎的了。”言語間,輕輕撫著琴弦,像極了當年的阿嬌。原玉兒隻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卻因陳後的幹係,封蓋長公主,在旁人看來,隻覺她是嫁得甚好,卻不知,她心中唯有那人。
初見之時,是在宣室殿,那時她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一些鵝黃,在她父皇懷中。大將軍衛青前來覲見,身邊卻帶著個少年,約莫就是十四歲的年紀。小小年紀卻瞧的出幾分英武,她父皇微微一笑道:“去病來了,來,坐到朕身邊來。”
玉兒上下打量了少年良久,這便是笙兒姐姐口中的,霍去病,去病哥哥麼?今日還是她頭一回見,原也同旁人沒什麼不同啊。
瞧著眼前的素衣少年,女童靠在劉徹懷中道:“父皇,他就是霍去病麼?玉兒瞧著原也同常人沒什麼不同的啊!笙兒姐姐說他甚是厲害,可玉兒瞧著,他還沒玉兒厲害呢!”
稚嫩的聲音,眸中滿是天真,她自覺會撫琴,瞧著眼前的少年也就是隻曉得傻站著,自覺是是沒有自己厲害。
如此一言,霍去病不悅了,說來霍去病這性子同衛氏家族的人皆不相同,倒是像極了當年的韓嫣,向來是不拘禮,自也不將玉兒這公主放在眼中。
見一個五六歲的女童竟這般瞧不起自己,自然是不服,繃著個臉道:“小丫頭,你怎知我就不如你厲害了,我會舞劍,還會上陣殺敵,你會作甚!”
在玉兒眼中,覺上陣殺敵實在是件很厲害的事,卻還是有幾分公主的傲氣,誠然底氣不足,卻還是氣鼓鼓道:“我,我會撫琴!你會麼!我瞧著你就不會!”
帝王瞧著小丫頭這模樣,忍不住道:“朕的玉兒也很厲害,去病哥哥也很厲害,以後玉兒長大了嫁給去病哥哥,好不好。”
聞言,女童跳起來插著小腰道:“我才不嫁給他呢!哼!”年幼之時,這般說,可在不知不覺中,她卻愛上了他,那個上陣殺敵的英武男子,年紀輕輕就封了驃騎將軍,立下赫赫戰功的霍去病。
可笑的是,她真的沒能嫁給他,縱使愛得那樣深。
“奴婢,奴婢……”耳邊傳來紫卿的蒼蒼之聲,將劉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抬眸看了看紫卿,淡淡道:“要藏便藏罷!紫卿姑姑還要同玉兒拘禮麼?”
見劉玉這般說,紫卿才將折言帶著朝那榻前去,於紫卿而言,實在不須如此的,玉兒自小便是由她帶著,早將她當作母親了。在玉兒的記憶中,生生母親她早已記不清了,約莫是因當年那些個事讓她害怕的緣故,她亦不願多想。她的母後,她隻記得是一襲紅衫,一個不愛笑的女子,卻也是溫柔的,臨走之時留給她的就唯有案上的古琴。
如今她依舊記得,紅衫女子輕撫著她的發絲說,說這古琴以後就是她的了,說這古琴喚作碧月笙歌,讓她好好保護它。
玉兒心中亦清楚,她受寵是因陳皇後的緣故。這桃林,原就是她父皇為她母後所種,旁人自是闖不得的。回眸看了看那一襲紅衫,眉間含笑,紫卿姑姑會幫那女子,大約是因她生得同母後有幾分相似的緣故罷。
“陛下,陛下!您莫要怪妹妹!想來妹妹亦不是故意的!”急促的腳步聲,帝王怒色而來,身後緊跟著一幹妃嬪,唯獨不見衛子夫。
帝王身後的女子眉間狡笑,趙婕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同本宮爭寵,定不會讓你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