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錦緞,眉間厲色,誠然是生得同阿嬌一般無二,誠然,他真的以為她是阿嬌。可她終究不是阿嬌,怎可以闖了這桃花林。
昨日她陷害了衛子夫,那般的小手段,他怎會看不穿,她同他承認了,言是她陷害,是她耍了手段。他自是知曉,不過是因這一張臉,因她眸中那熟悉的神色,卻縱容她,縱容她所做的一切。
瞧著她替衛子夫求情的模樣,隻覺甚是熟悉,當年,衛子夫亦是如此陷害阿嬌的罷,他卻隻當全然未瞧見,還對阿嬌持刀以對。
直至她離去,亦沒有一句話要留給他,她就是那樣恨他。他卻是將一生柔情都給了她,隻是她從來都不知曉罷了,卻也沒有機會知曉了。
帝王身後,女子大約是二十七八的年紀,生得十分貌美,透著幾分邪氣。尹清霜,尹婕妤。另一名女子,瞧著亦是同尹清霜一般大小,神情間溫婉,一雙丹鳳眼同陳皇後出奇的相似。卻也不如尹清霜那般相似,如今卻來個形似,神亦似的,奪了寵,自是尋常的。
不過,尹婕妤自是未曾察覺過,於她而言,若是旁人爭寵,那便是同她作對。一個糟老頭子原也沒什麼好爭的,爭的不過是權力罷了。若非如此,她自是不會同衛皇後,還有那邢經娥聯手的。
尹婕妤無子,邢經娥亦屋無子,若是失寵,在這後宮是無立足之地的。邢經娥雖是佯裝的一臉溫和,心中卻也是嫉恨那趙婕妤的。想她入宮多年,一步步才到了今日的經娥,那個黃毛丫頭,初入漢宮,便一躍為婕妤,帝王甚至為了她,險些要了皇後的命。
走進茅屋,素衫婦人輕撫著琴弦,見了帝王,隻淡淡道:“父皇,今日怎的得了空閑來這桃花林。”
自入宮以來,尹婕妤便知曉宮中有位公主,原也是得寵的很的,元狩六年揮劍自盡,幸得旁人發覺,救了回來。帝王生怕這女兒再起了輕生的念頭,便將她嫁蓋邑侯為妻,封蓋邑公主,又為蓋長公主。
安知成婚之日卻莫名失蹤,三年後再歸來,便定居桃花林,那一年,蓋長公主不過是十九歲的年紀,最美好的年華,卻是在桃花林清修。自小在她身邊的紫卿姑姑亦入桃花林相伴。
帝王令,旁人皆不得入桃花林,這裏的桃花要比上林苑的更美,卻無人敢闖入。究竟是為何,卻也無人知曉,大約,唯有衛子夫心中明了。
隻微微透露,闖桃花林必死,尹婕妤卻自作聰明,安知,原也是衛皇後借刀殺人。賄賂雲陽宮中的宮人,差遣了他們去害趙折言,自是不會的,這些個事,讓尹婕妤去做便好。一石二鳥,此計甚好。
蓋長神色間淡然,微微瞥了瞥帝王身旁的兩名女子,蹙眉道:“父皇為何將旁人帶進了桃花林,這裏,誰也不可以闖。”
此言一出,尹婕妤瞬時麵色發白,這蓋長公主她從來未曾見過,隻知是深居桃花林,受帝寵,是宮中唯一不須行禮的人。可見,其在帝王心中的地位。
尹婕妤原也是聰明的女子,不過是同衛子夫相比,實在是相差甚遠,同邢經娥相比,自也是差得遠了些。眉間含笑,幾分恭順的看著那一襲素衫道:“公主,本宮方才從甘泉宮出來,聞言有人闖了桃花林,怕擾了公主清修,卻亦不敢獨闖,這才稟明了陛下。”
宮中多年,蓋長怎會不知曉尹婕妤的用意,也就是爭寵陷害罷了。冷冷一笑,絲毫不留顏麵道:“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將藏匿那人,你這般闖進來,不也是擾了本公主清修麼?”
女子瞬時尷尬不已,大約是未料到蓋長會這般說,甚是委屈的望向帝王。帝王神色間冷漠,看了看兩名女子,沉沉道:“你們先離開罷!朕要同蓋長說說話。”
誠然是不情願,卻也隻得離去,神色間甚是不悅。
說來,帝王亦有好些年未曾來過這桃花林的,每每瞧見這豔豔桃花,也就會想起那一襲紅衫。微微盤坐,看著一襲素衫,蒼蒼道:“你這性子,同你母後是越來越像了。”
眉間冰冷,頭也不抬道:“皆是拜父皇所賜!”聲音涼涼,不帶絲毫感情。
“玉兒,這麼多年,你還放不下!你如此鬱鬱多年,去病若是知曉了,你讓他如何能安息。”帝王從來不曾如此過,縱使對那衛長公主劉笙亦不曾這般,言語間透著絲絲愧疚。
躲在暗處的紅衫女子微微一驚,去病?霍去病?同玉兒有些什麼幹係,聞玉兒如此,大約是傾心於那霍去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