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起身,紅衫飄然。走出寢殿,娥眉間含笑,太子劉據,他該比她年長十來歲罷,如今也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卻還要給她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行禮。
隻見一身素衣,怒氣衝衝的便朝著雲陽宮而來,手中提著一柄利劍,冷冷一笑,還真真是同劉徹年輕之時像極了。當年劉徹提著劍要殺了她,是因衛子夫,如今劉據亦提劍要殺她,同是為了衛子夫。
聞言太子劉據的大孝子,提劍而來,卻也不奇怪。原她就料到他會來的,隻是不曾想到,來得這樣快。
人世間最痛的不是死,而是看著自己最在乎的人一個個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紅衫女子眸中閃過一絲怨毒,衛子夫,我要讓你失去一切,讓你痛不欲生。劉徹,我要讓你親手將你的親人,一個個逼向絕路。
“趙鉤弋!你這個妖女!本太子今日就要了你的命!”素衫男子,金色紋路,利劍直襲女子。
“太子殿下,您不要命,還要賠上你母後的性命麼?”言語間從容不迫,原就是死過一回的,倒也沒什麼好怕,況且她心中清楚,若劉據當真殺了他,定然是要賠上性命的,隻怕是連帶著衛氏也賠上了性命的。
劉徹的性子,她太過了解,他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屬於他自己的,旁人是動不得的。身為劉徹的長子,劉據心中自然是明了的,如此一言,利劍僵在半空中。
停了半刻,紅衫女子回眸,笑看著劉據道:“太子殿下,您還真是同您母後一般,這樣沉不住氣。”
利劍落地,素衫男子眸中驚色道:“阿,阿言!”阿言?紅衫女子甚是疑惑,趙折言,原是同劉據相識的麼?
“你,你這樣做,是為了報複我麼!”素衫男子眸中竟透著愧疚。
折言心中一驚,忽想起當日趙玨所言,趙玨問她:“你進宮,是為了那個負心人麼?”為了個負心人自盡?那個人就是劉據麼?心中一笑,老天,這是故意的麼?既如此,那她就將計就計。
眉間故作怨怨,看著眼前的素衫男子道:“太子殿下,您想多了罷,本宮乃是陛下的婕妤,自是一心為陛下,同旁人是沒有幹係的。”
“阿言,你心中就是在怪我,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報複我,報複我負心於你是不是!”素衫男子步步靠近,眉宇間十分痛苦道。
呃,她隻知有個男子曾負心於趙折言,卻不曉得那男子是誰,究竟是如何負心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折言同劉據竟有那樣一段情,這便是她最好的利器。
原劉據隻聞言,寵冠後宮的趙婕妤名喚鉤弋,卻不曾想過,原是他負心的武垣女子趙折言。說來,劉據於趙折言原也沒什麼真真的感情,若不然,亦不會嫌她跛腳,因而不願帶她入宮。
若非如此,趙折言亦不會懸梁自盡,自也不會將這十幾年來的事都忘了個幹淨,卻唯獨記得前生的事。而她的記憶,是停留在長門宮的,長門自盡,她永遠記得,他們是怎樣逼她的,怎樣一步步將她逼向絕路的。
紅衫傾城,一瘸一拐的朝著劉據走去,冷笑道:“你負心於我,我終究還是入宮了!我,做了你父皇的女人!你瞧見了麼?他很愛我!這裏的一切,皆是他賜給我的!就是我去甘泉宮吵鬧,他亦可以縱容,比起你,他真是好太多了。我為何要報複你,我不過是希望在宮中有自己的一襲之地罷了。我希望,永遠陪著陛下罷了。”
這樣一番話,折言心中竟有幾分痛,她是希望永遠陪著他罷了,是啊,曾經的她是那樣想的,可如今,她卻隻一心想要毀了他,毀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親情。曾經她為他舍棄親情,同自己的母親反目,同外祖母暗中較勁,同長兄越走越遠,可他,卻隻當她是棋子,他得天下的棋子。
他君臨天下之時,她卻是冷宮長門,那樣屈辱,那樣痛苦的死去。如今倒好,言她十多年後去的,還言她是病故,劉徹,明明是你將我逼上絕路,卻不敢承認麼?
“阿言,我知你原是善良的女子,你若是恨我,衝著我來便是,我知我不該嫌棄你跛腳的。你這樣,你開心麼?”大約,在劉據看來,折言這般皆是因他罷。跛腳的女子,入宮做了他的良娣,卻是讓他顏麵掃地的。
“太子殿下,您可真真是自作多情了,你在這雲陽宮同本宮講這些,隻怕是要遭了旁人閑言的,您就不怕,因而丟了您這太子寶座。”言語間,故作怨恨,嘲諷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