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間疑惑,眼前的人是她的皇帝舅舅麼?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是不能解釋的,譬如明明已經在多年前逝去的阿大,她的皇帝舅舅,此刻就這樣站在她麵前,那樣的眼眸明明就是認得她。
一身寶藍,懷中抱著青狐,靈狐大小的青狐,瞧著比尋常的狐狸要小些。遲疑了半刻,紅衫女子才開口道:“你是,你是阿大!你是皇帝舅舅!”
寶藍衣衫並不言語,隻微微點了點頭道:“你可見到那個人了!”
那個人?他口中所言的,是那個自稱她師父的人麼?龍九子,椒圖?這些個字眼,從前隻會在她外祖母口中聽到,也就是年幼之時叨擾著外祖母與她說些小孩子都喜歡的故事罷了。
“阿大所言,乃是龍九子椒圖。”連所謂的龍九子都見了,轉世重生都經曆過了,此刻自然是不須太過驚訝了。
此刻她隻想知曉一切,知曉關於她自己的一切,究竟那自居龍九子椒圖的男子,所言是真是假。害怕,大約是頭一回真正的害怕罷。
她以為她是恨透了劉徹,她以為她連衛子夫亦可以下手,可她終究還是不能對他下手。安知皇權爭鬥,從來是猶豫不得的。
蒼雪中,紅衫如血,宛若妖豔罌粟。抱著青狐,微微向前,望著一片蒼雪,眉間淡淡道:“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也該知曉了。”
千年前,亦或許是萬年前,是多久,記不清了。六界神史有一頁是這樣記載的,言七生劫,共工怒撞不周山,生靈塗炭,身居不周山燕雀險出原形,得了龍九子椒圖救,此後隨九子左右,為九子女徒。九子為其取名南絮,南山伊人笑,春絮若天嬌。喚,阿絮。甚是寵之,任由為之。絮鬧菩提山,遇菩提弟子玄徹,心許之,九子妒,入輪回,七生咒。七生盡,唯一人生。
南山伊人笑,春絮若天嬌。這樣的名諱,可見椒圖是將她捧在手心上的。隨九子約莫兩千年,撫琴一曲,雀之音名震六界,月琴不離身。若非九子,想來南絮亦是無這般的修為的。
燕雀阿絮,原是可升上神,卻因愛上菩提山玄徹,墮入輪回。九子妒恨,阿絮癡,玄徹執。
縱然修為高,心性卻不高。仗著九子,阿絮甚是囂張,尤其喜歡在那菩提山搗亂。礙於龍九子,菩提祖師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絮這般胡鬧倒無謂,龍九子皆是縱容她的,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愛上菩提山前那菩提樹。
於燕雀阿絮而言,九子從來都是救了她命的長兄,卻不知曉,初見之時,九子便傾心於她,九子從不曾同她說過,他以為她是知曉的。
直到那日,她歡喜的跑到他宮殿,笑顏如花道:“九哥哥,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呃,不對,他是一棵樹,一顆修煉萬年的樹,我要同他在一起。”她是那樣直接,有他的縱容,她從來都是那樣直接,因她知曉,若是闖了禍,還有他。
心中一痛,沉沉道:“不行!任誰也不行。”伏案翻閱,頭也不抬。
案前的一襲鵝黃眉間一怔,拿過九子手中書簡,道:“為何不行!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九哥哥從前同我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無須在意旁人如何去看。”
九子以為阿絮是因礙於她不過是不周山的小燕雀,再而名義上他們乃是師徒,他以為是因如此,阿絮才從來不曾說喜歡他的。
可如今,阿絮卻愛上了別人,阿絮,你怎能愛上別人。神色沉沉,眸中幾分怒火,凝視著阿絮道:“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何。”
“九哥哥,你不講理!”將那書簡重重的扔在案上,轉身便朝著外麵去。素衣男子,袖間金光龍紋,俊美的臉上浮出苦笑。
阿絮,你從來不知曉,從初見之時,我便鍾情於你,不周山萬靈,我卻一眼便瞧見了你。你這樣任性,我怎會喜歡你,我以為我從來不會喜歡任性的女子,我以為我喜歡聰明的女子,可自遇見你之後,我才知,原來,你便是我的一切。
魔界女主欲嫁我,起了害你之心,你可知我撕破了臉,神魔兩界亦勢不兩立,一切皆是為了你。可你,此刻卻告訴我,你喜歡上了別人,你要和那人在一起。
皺了皺眉,匆匆朝著殿外去,他不知那小丫頭下一刻又會做出些什麼驚人的舉動。
一襲鵝黃,雲霧間便朝著菩提山去,青石板間,玄徹看著匆匆而來的阿絮道:“怎麼了阿絮,素日裏你從來都不會這般神色的。”
這是玄徹頭一回講這般多的話,素日裏,都是阿絮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他聽了便是。“九哥哥說,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不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鳳眸間,甚是不悅,桃腮氣鼓鼓的。
心中一驚,莫非,龍九子他,玄徹不願多想,原阿絮乃是九子徒弟。徒兒心許良人,非凡人,自當是可結連理的,並未犯了神界之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