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之後,我便開始尋覓的姿態。

那翻卷的潮頭,讓雪浪花一次又一次的新生,那拍岸的驚濤,讓風之語如期而至,對我訴說。

洶湧的喧囂,告訴我沉默是金;

熱烈的潮浪,告訴我永恒是情。

讀海,就是讀一種解不開的情結,那是我戀海的情結;

讀海,就是讀一種捉摸不透的表情,那是我讀海的表情。

其實,生活也是一種海,讀它,我的心也翻動,悸動是因為它是一頁神秘的詩;讀它,我的心也震顫,震顫是因為它是一片迷人的風景——

曲折,便是海的起伏,結滿了一泓相思,壤嵌進心的鐵窗;

坎坷,便是海的搖擺,蕩出許多悲歡的故事,在浪花與浪花之間相傳。

不是故作神秘,亦不是假裝深邃,海就生與俱來的包羅萬象,生活也生與俱來的包羅萬象,我們還有什麼對她懷疑的?

不要怕誌苦,不要怕心勞——讀海就是讀成長的經曆;讀海就是讀斑斕的生活。

時間,每天得到的都是二十四小時,可是一天的時間給勤勉的人帶來智慧與力量,給懶散的人隻能留下一片悔恨。

那年那月

我沒有親姐姐,因而當母親認下與她同名的寄女兒時,我欣喜極了。

寄姐比我大一歲,但懂事格外早。我讀高中時,寄姐已初中畢業在村辦茶場采茶。放假了,寄姐就領著我上山采烏飯草頭,樵青草、搗山芋。鄉村的一應活計,寄姐無所不能。那時每年的冬末春初,父母總去大城市裏做生意,母親就特意請了寄姐來我家照料一切。寄姐就像母親那樣,燒飯洗衣,養雞喂豬,還要照料我們兄妹三個人的衣食起居。寄姐念書少,對我這個念上高中的人格外看重,常在弟妹們麵前說我聰明。

寄姐與我年齡相仿,村上的同學就笑說是母親為我物色的“對象”。在當時的鄉村,像寄姐這樣的女子,正是眾家所求的好兒媳。寄姐則說我將來一定會找個長發美麗的女大學生,決不會是像她那樣的鄉村女。

我高中畢業沒幾年,寄姐出嫁了,嫁到宜興北鄉的一個農家。寄姐的出嫁,母親傷透了心,她多次勸寄姐父母何必把女兒從城郊往遠鄉嫁呢,以至於寄姐結婚,母親還沒去送親喝喜酒。我的心中則產生了一種淡淡的憂傷。幸好寄姐婚後生活還是比較幸福的,小家庭很和美,自然這與寄姐的勤快是分不開的。

每年的三節,寄姐總要來看望我父母。如今我們家附近有的遠嫁女子都把戶口遷回來轉成居民,可寄姐依然安心在那鄉村裏盡著一個鄉村女人的本份。

從未見她有穿時裝的時候,什麼新潮生活她更是無從沾邊,事實上,這也是眾多鄉村女孩的選擇,是她們獨特的生存狀態。但按照鄉村古老傳統的目光,寄姐是出類拔萃的了。

生活中最明智的是心專一意,最愚蠢的是半途而廢。

菱娘

正是紅菱熟了的時節。

菊黃。蟹肥。稻香。

泊滿菱棵的河麵上,一葉菱盆鑽在菱棵中,菱盆裏坐著一個女子,女子正低著頭彎著腰用那靈巧的雙手翻摘著菱棵下的紅菱、青菱。而那女子身後的菱盆裏已漸漸堆滿了或紅或青的菱角。

這即是菱娘了。

河岸上的綠柳、稻田,河麵上的菱棵、菱盆、菱娘,構成了水鄉一幅別致的風景畫。

菱娘其實也有芳名。隻是菱娘因愛菱、養菱,使村人們淡忘了她的真名,而直呼其為“菱娘”了。

菱娘十七、八歲的光景,因愛菱的緣故,居然絕了好意媒人要把她嫁到城邊人家的意圖。

一次,菱娘劃著小船偷偷地來到種有菱棵的河麵上,采摘著鮮菱。忽然幾個男人撐了農船將她圍住,說是她偷了人家隊裏的菱。菱娘絲毫不怕,任憑這幾個人將她帶到村上。她一口咬定是野菱,誰也可以摘,隻是河麵屬於那個隊罷了。一應人被菱娘說愣了。那河裏其實是隊裏幾年前種的菱,這兩年根本沒種。菱娘在一應人無奈的目光中,劃著小船回村了。

菱娘自那起就發誓自己要親自種養菱棵。

因為愛著菱。菱娘嫁給了同村一個同樣喜歡在水麵上營生的水鄉漢子。於是菱娘終於實現了她的夢。

紅菱熟了的時節,菱娘就先采了第一批紅菱,一戶一戶分送給鄰裏鄉親,說是讓大家嚐個鮮。等紅菱成批長熟了,菱娘才采了挑到縣城集市上去賣。

菱娘賣的菱鮮嫩又價廉,因而生意特別好,至於那些斤斤計較的人,她總是笑著重又抓些給人家,村裏有鄉親要買了送客的,她從不肯收錢,村人都說,菱娘其實是為全村人種的菱。

菱娘因為種菱,創出了一番新天地,家裏富了,兒子大了,丈夫進廠當了工人,而菱娘依然守著她的菱;播種、治蟲……

菱娘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紅菱。

隨著小村周圍環境的變化,與她差不多的女人們都進廠當工人了,丈夫也給她介紹了好工種,菱娘卻舍不了她的紅菱。

丈夫罵她癡。菱娘笑著說,因為愛菱。

正是菱娘的執著,點綴了水鄉特有的秋色。而又正是水鄉的秋色吸引了菱娘不渝的忠貞。

當你追求幸福時,幸福往往逃避你;但當你逃避幸福,幸福卻又常常跟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