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他們倆,章臻說:“翔翔,我是真的有事跟你說。你跟我來。”
進了主臥室,章臻打開抽屜,說:“我們整理他的東西時,看到了這個。”她拿出一個檔案袋,抽出裏麵的資料,說:“這是沫沫的人身保險,我已經履行過最後的程序了。這些錢不是很大一筆,可是我想留給桐桐,你說呢?”
“隨您。可是桐桐不會要的。”
“是,她不會要的,所以你幫她收著,什麼時候她人緩過來了,或者有用得著的地方,你就用上這筆錢。我知道你們家也不缺這一份兒,可這是我們徐家的一點兒心意。”
“好,我替她收著。”
“卡的密碼是桐桐身份證號碼後麵的六位。這份終止的合同和卡你都拿著。還有……”
祁翱見章臻猶豫,說:“您盡管說。”
“沫沫的奶奶本來就有點兒腦萎縮,受了這事兒的刺激,如今心智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用醫生診斷也知道是老年癡呆症。老徐說想回去陪老母親,盡盡孝。其實我們倆想回去也不是才有的想法,隻是想等著沫沫結了婚,成了家,有你們祁家照應著,我們倆也就放心了。最近老徐申請去那邊任職,調令已經批了,還有兩個星期交接完這邊就可以過去。我呢,跟著他一起回去,先領了個社區醫生培訓的職,圖個清閑,騰出手來多照料沫沫奶奶。”
祁翱眼眶都紅了,牙齒咬得咯吱響,手扣著沙發扶手,指尖兒發白。他想說“不可以,你們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可是他知道他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你們……你們對這裏就一點兒都不留戀了嗎?你們……就把寒沫一個人留在這兒了嗎?”
“這也是我跟老徐生活、工作了一輩子的地方,有我們的家,怎麼不留戀呢。沫沫……”她抹了下眼角,說:“我們也不是不回來了,他奶奶能有多少日子?等我們送走了她,也差不多都到了退休的年齡了,那時候再回來。即使沫沫在,我們也是這麼個安排。所以,翔翔我還有件事拜托你。我們在這邊也有親戚朋友,可是想來想去你最合適。我們離開的時候,這個房子、還有給寒沫準備的新房,你都幫我照看著。物業費、取暖費都是銀行自動劃賬的,不用管。車子你開走,停車位出租出去,錢就用在這兩個房子的水電雜費上。你時不時地找小時工給房子掃掃灰,點燃氣燒壺水給房子個熱乎氣。你明白我為什麼不跟桐桐說的,她問起,你隻說我們回去探望奶奶。”章臻又把另外一個牛皮紙檔案袋交到祁翱手裏,說:“房子的鑰匙都在這兒,新房子的地址也在裏麵寫著呢。燃氣卡、電卡也在裏麵。我不知道桐桐有沒有新房的鑰匙,沒聽沫沫說過,我也不好問。孩子啊……”她見祁翱近乎悲痛欲絕的神情,不禁感慨這個以往並不親厚的孩子,竟然忽然之間跟他們有了如此之深的感情。他們都沒指望沫沫能孝順他們,還能指望別人家的兒子嗎?可她跟老徐,竟然也覺得這個孩子真誠、親近。“孩子啊,咱們有緣啊。”
她撫摸著祁翱的頭,這個張揚跋扈的小夥子如今沉默孤僻了很多,她沒想到他會哭成這一個樣子,抓著她的手,低著頭,眼淚劈裏啪啦地落在她手上。他們不知道真相的時候,也埋怨過他,但是他出了ICU,能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他們麵前,也如此般淚如雨下,說了數不清的“對不起”。後來他講了事情的經過,他們也就不怨他了,兩個孩子都沒錯,都沒有惹是生非,隻不過現在暴戾的人和事太多讓他倆給攤上了,隻不過他們家的沫沫命不好,沒躲過這麼一劫。
祁翱從沙發上滑到地麵,又是跪在章臻麵前,額頭貼著地麵,嚇得章臻忙去拉他,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隻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今我跪在這裏,隻求母親答應我日後一定要回來。”
章臻抱著他的頭,輕輕撫摸著,說:“孩子,我們會回來的。幫我們照顧好家,照顧好桐桐,知道嗎?”
祁翱把頭埋在章臻的膝間,點著頭,說:“我會照顧好家,照顧好桐桐,等著你們回來。”
“傻孩子,哭成這樣幹什麼?成個家,生兩個孩子,你媽照看一個,我給你照看一個,免得我閑得慌。”
“好,成家,生兩個孩子,一個姓祁,一個姓徐,你回來給我帶姓徐的那個小破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