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露水“啪嗒”一聲滴到了琴雨的臉上,猛地把他從死亡的噩夢中拉了出來。
“啊——!”夢醒的狂叫聲刺得他自己耳朵都發抖。
“這……這是……宿舍樓?!”
他緩緩從綠化帶裏爬了出來,帶起一身大地母親的皮屑,感到渾身酸痛。
“奇怪……難道我剛才是做夢了嗎?秋月又到哪兒去了?”
這時,他感到脖子後邊有種很紮的感覺,便順手一摸。
然後,全身汗毛豎起。
一根紅色的羽毛。
鸚鵡的尾巴。
……
正當琴雨發呆的時候,忽然,他聽到了異常的響動。
抬頭一看,一樓的某個宿舍,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有個人影晃來晃去,似乎傳來人的慘叫聲。
等等!那不是我和史嶽的宿舍嗎?!
來不及多想,琴雨就飛奔進了宿舍樓。
不管怎麼說,史嶽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話說也奇怪了,一向睡覺輕的宿管老大爺竟然沒被琴雨的腳步聲吵醒。
“砰”的一聲!門被琴雨一下子撞開!然而就在那一瞬間,琴雨整個臉都慘白下來。
“死……死啊……給我去死……你給我去死啊!”
在漆黑夜晚的大幕下,恐怖的寒氣順著牆角蔓延,弦彎的月牙投下微弱的光線,它穿過淺藍色的窗簾,映出了上麵斑斑的血跡。
那瘋狂的刀刃在揮動,被月光照的冷光熠熠,刀尖刺入肉體的美妙聲響和那抬手噴濺血液的迷人聲音混成了一支死亡的交響曲。刀落,刀起,閃光,殷紅。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嘴角勾起弧度,微笑——癡笑——狂笑。
單調的白色粉刷牆感受著自己滿臉血紅的同時血液在身上緩緩淌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沾滿血汙的藍窗簾被陰風輕悄悄地拂動,外麵似乎傳來鬼魂們歡唱的陰沉之曲。
琴雨就這麼看著,班長劉與明手刃了自己的摯友史嶽。
這就是他那個夢裏的情景,雖然模糊,卻格外親切。他沒想到,這個荒謬到極點的夢,現在已經真實到了極點。
劉與明不緊不慢地整整自己的衣領,氣定神閑,手裏握著那把沾滿殷紅的水果刀。
“我本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了呢……”他猛一轉身,瞳孔放光,盡管那寒光還不如仇傲的十分之一。
但是琴雨知道,那是滅口的殺戮目光。
看著劉與明輕悄悄地走近,他卻仿佛雙腿下粘了502,根本不聽使喚。
死亡的恐懼襲來,至少它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劉與明手中的刀鋒在琴雨眼中像是一條吐著鮮紅信子的莽山烙鐵頭毒蛇,它直勾勾地盯著琴雨,瘮人的小舌頭“嘶嘶”作響,仿佛瞬間就會綻開血盆大口,飛撲而來。
“給。”
咣的一聲,匕首在琴雨不可思議的眼光中掉在了地上。
劉與明若無其事地掏出他那82年的大前門,摸來一根,點上,抽一口,吐了個花式的煙圈。
“到天亮還早著呢,反正無聊,就讓我陪你好好玩玩吧。”
他一臉愜意。
琴雨驚恐地環顧四周,滿是血的床、牆和藍窗簾,一個在公共場合抽煙的冷血動物,一把寒冷的匕首,還有——一塊孤寂的老鍾表。
時間靜默了。
……
琴雨渾身抽搐般地觸著那刀把,弱小的他就這麼守著這殺人的凶器,卻沒有拿起它的勇氣。
眼前的刀仿佛在高傲地嘲笑。
“你殺了我吧。”琴雨把刀扔回去,麵對那個大口吸煙的殺人犯,忽然變的出奇的平靜——眼神默然,身體跪在門口,背靠著朽木門,呼吸安詳,心跳每分鍾75次。
“啥?”
這次換劉與明吃驚了。
這家夥是腦袋秀逗了嗎?這不是正常人類死前的的反應啊?還是已經放棄治療了?
他倆肯定有一個人的腦袋被驢踢了。
“怎麼?不敢了?”劉與明坐在床邊,猛吸一口,磕了磕煙灰,“據我所知,你好像殺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