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漸漸的淡了,慢慢的偌長一條街,空無一人。
宋幸之身行不穩,撲通摔倒了地上。一抬頭,連轎子轎夫都不見了,隻有遠遠芙蓉樓簷下的風鈴風中搖曳。
宋幸之穩住身心,慢慢起身,怡然笑道:“閣下何人,可容一見?“
樂聲漸漸的近了。
隱隱的,似還有女子歎氣聲。
宋幸之笑意不變,“在下宋幸之,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小女桃朱,拜見宋公子。”這聲音,似從四麵八方而來,如在天上,如在眼前。
宋幸之忍下心中的驚詫,“可是芙蓉樓的桃朱姑娘?”
女子的聲音如水波瀾不驚,“宋公子竟還記得小女,小女受寵若驚。”
宋幸之心中嗬嗬一笑,麵上卻仍舊笑意和善,“桃朱姑娘天姿國色,在下雖隻見一次便已驚為天人,怎能忘卻?”
遠遠的,街的那頭走來了一名女子。
素衣素裳,眉目如畫,唇角含笑,兩耳墜著珍珠,越發映襯一雙眸子如秋水明。懷中抱著梧桐焦尾琴,樂聲越發的近了。
宋幸之愣了愣,隨即行了個禮,“不知桃朱姑娘將在下召入此境,有何事?”
桃朱盈盈還了個禮:“宋幸之果真聰慧,此處,正是小女琴音所化。小女將公子召至此處,正是有一言相告。”
宋幸之蹙了眉,不知芙蓉樓的一名舞姬,有何事可以告訴自己的。
桃朱道:“不知公子可否隨小女來?”
宋幸之做了個請的手勢。
桃朱於是向前行了幾步,宋幸之跟著。
不過隻是幾步,周遭風景已是大變。
連琴聲,似乎也隨著這周遭景致變換而變了。
春日流溪,從竹葉間隙漏下來的日光如微花細碎,雨打芭蕉,遠遠的男孩女孩和聲而歌,夏荷明月,歡笑的打鬧聲,黑白落子之聲,女孩嬌嬌軟軟的耍賴聲,冬日,爐火細碎的劈啪聲,女孩的聲音甚是軟糯:“哥哥,這紅薯什麼時候能吃啊?”
正是當日的宋園。
一念起,心魔生,連宋幸之自己都無法感知到的瞬間,指尖水流汩汩,化劍而生,身形暴起:“你到底是誰?”
而桃朱,仍舊是笑意淺淡,兩隻珍珠墜兒動都未動,“宋公子,是都想起來了麼?”
劍勢凶猛,挾風而來,桃朱躲都未躲,而那劍,卻在離她的鼻尖隻有分毫時,再不能前進了。
“這是我的世界,憑你的那點修為,也想殺了我?”
風雲大變,刹那竹葉紛紛墜下,猶如千鈞之仞,片片裹著殺機。
宋幸之劍身動,那水劍似比玄鐵還要堅硬,竹葉撞上,如金石錚錚。宋幸之分毫未見慌亂,身形如行雲如流水運劍躲避著竹葉刀。
桃朱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桃朱此次前來,可不是為了與宋幸之比試劍法的。”
宋幸之被震得虎口發麻。
桃朱一聲嗤笑,“宋公子難道不想知道,當日宋園大火,到底是何人所為嗎?”
像是為了映襯她這句話,先前還明媚萬分的小院,刹那火光大起。
濃煙熏鼻,逼得宋幸之幾乎睜不開眼,逼得他幾乎要聽不清桃朱的話了。
“……哦,不對,該是,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