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幽怨的眼光盯著艱難蜷曲著高大身軀蹲在一家茶館牆角處的身影。
若是本公子沒看錯的話,這家夥應該就是那個幫表哥到處散播‘時家公子有龍陽之好’的綏遠了。
這綏遠一般是老毛病又犯了,永遠不放過任何機會聽牆角。
我正欲上前教訓教訓他,突然看見他猛地站起來,一臉驚恐,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立馬頓住了腳,他又聽到了什麼?算了,反正他那麼碎嘴,到時候就會傳遍滿京城了。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那件事會將我卷入一件又一件風波之中,我原本平靜的生活被完全打亂。若是時光能夠倒流,我寧願那日沒有看到綏遠。
我躡手躡腳從後門進了相府,我深知我這一身裝扮可不能讓我爹看到,不然今晚上我就得趴著睡覺了。
我扯著裙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我娘房間的門,突然聽得身後一聲不確定的聲音:“蘇……蘇,是你回來了嗎?”
糟糕,是我爹!
我一下子僵在那裏,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隻好緩緩轉頭僵硬一笑:“嗬嗬……爹,是我。”
出乎意料的是,我爹臉上隻有短暫的驚詫,瞬間就歸於平靜。
我盯著我爹麵無表情的臉,心中甚是惴惴。
我爹他……是不是又思念我娘了……完了完了,我爹待會不會哭吧……
“啪!”一隻手掌拍在我腦門上。
“死丫頭,誰讓你穿女裝了,不想活啦!”我爹揪著我耳朵,把我拖進了裏屋。
“爹……你沒事吧……”我謹慎地問道。
我爹在我腦門上大力彈了一下,“我能有什麼事,你這小子,趕快把這身衣裳脫下來!”
我偷偷瞥了眼我爹,他的神色是平日裏與我打鬧時的揶揄之色,並無悲傷或思念之色,但我仍覺得他這樣的表情太奇怪,多多少少有些我難以表達的感覺。
我泡在木桶裏,想起今日的情景,心中甚是疑惑。
今日從紫鳶姑娘的房間出來後,我隨口問了芙蓉,那個我在花滿樓門口瞥到的藍衣男子去了何處。芙蓉言,這薛源木果真進了花滿樓,而且進來就要紫鳶姑娘,當聽聞慕千雲正在紫鳶房中,竟隻是笑笑就離開了。
我當時心情浮躁,隻是當個平常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現在想來確實是奇怪。聽芙蓉說,這紫鳶雖長得並不貌美,但多才多藝,開·苞當日一舞驚豔全場,真真都給當成了天女下凡,隨即被一闊氣公子買下了第一晚,隨後便隻賣藝不賣身了。
我尋思,這紫鳶這麼吸引人,這薛源木怎會到了妓院僅僅是因為姑娘房裏有人便會如此輕易離開?這很明顯與一般的嫖客反應不一致。
這薛源木神秘,紫鳶更神秘。我的眼睛亮了亮,沒辦法,一碰到這種事我就會好奇心泛濫。
我洗了個熱水澡,準備把這衣服送回我娘房間。
迎麵遇上了四五六領著一大幫丫鬟家丁拿著家什浩浩蕩蕩地走來,我心中疑惑,又記起四五六“叛變”的事,徑直叫住了他。
“四五六,心情不錯嘛。”
四五六見是我,有些心虛,訕訕道:“少爺,您哪看出小的心情好啊?”
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怎能心情不好,跟著表少爺出去吃了那麼大一個癟,估計都夠你撐一個月了吧。”
四五六有些小驚恐,“少爺,您咋知道小的跟表少爺出去了?”
“我……”我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本少爺就是知道,愛咋咋的……對了,你這領著一大幫人這是作甚啊?”轉移話題。
“哦……老爺讓我領些人把夫人以前的房間打掃幹淨,說是以後都不用打掃了。”
我心中疑惑,我爹這是何意?
四五六偷瞄我一眼,接著說道:“老爺還令小的換了把鎖,鑰匙老爺他居然給扔進相府的湖裏了。”
我本來想去找我爹問問怎的把我娘房間封起來,可是看著我爹樂嗬嗬的在廚房揮汗如雨我又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看著我爹端出來黑乎乎的一盤東西,頓覺食欲從九霄高空掉到了萬丈深淵。
我不敢嚐,便捏了塊問道:“爹,你這做的什麼?”
我爹有些驕傲,“八寶雞,陛下已經答應讓我準備壽宴時的飯菜了,時歡,你就說說你爹這手藝如何?”
我忍不住擦了把汗,這禦河帝是準備毒死整個京都的達官貴族嗎?
這倒提醒了我,離禦河帝的壽宴越來越近,我有些擔心顧傾城的壽禮是否準備的得體。
這幾日我進宮,顧傾城神龍見首不見尾,問綠晚,她就言“太子為陛下準備壽禮去了”。
我心中有些欣慰,這顧傾城總算是不用我拉下臉皮往大舅舅要些奇珍異寶了,今年突然有了覺悟。這禮物準備這麼長時間,應該也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