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昀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些,身為儲君,朝堂上的事情多少他還是曆練了一些。
總以為是父皇昏庸無能,才會讓明王驟然逼宮。可是現下讓信姑這麼一點撥,此事未必是他看到的那麼簡單。可惜當時情勢緊迫,參與逼宮的一幹賊黨都被就地正法,而罪魁禍首也···逃得不見蹤影。
“小翊身家清白,無父無母,在公主身邊多年,也算學了不少本事。不過她心思單純,深宮之中殿下一定要暗中護她周全。斷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發現她是你手裏的一枚暗棋。”
夏侯昀沉思片刻方才點了點頭,他目光直視著李翊:“你可願隨我入宮,做我的妃子?”
李翊看了看信姑,又看了看他,忽然堅定地點點頭:“李翊願意。”
“那麼從今日起,你要記得你不再是孤兒李翊,而是孤日後的良娣。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記得你今日說過的話。”
信姑拍拍李翊的頭:“小翊,好好輔佐太子,不要讓公主失望。”
“是。”
招呼李翊下去,看信姑的樣子似乎還有話說。
信姑從懷中錦盒鄭重地交付在太子的手上。
“這是?”
“出塵大師手中的龍神乾坤圖。”
夏侯昀一驚:“傳聞出塵子手握一份藏寶圖,竟然是真的?”
信姑道:“此物若現身江湖必然會引起一場血雨腥風,大師圓寂之時,將此物給了公主,現下公主認為它隻有在皇宮裏才最安全。”
夏侯昀緩緩打開錦盒,卻見裏麵一張金帛,正麵畫就山水,背麵卻是一些繁複難懂的文字,登時他的心裏湧起一絲激動。
若是得到了這份寶藏···
可還未想下去,就發現這金帛的一邊像是被撕下了一塊。
信姑將他的素有神色都看在眼裏:“這是半卷龍神乾坤圖,還有一半,大師並未傳於公主。”
“這···?”
“公主時日不多,她擔心有人知道龍圖的秘密會找上門來,所以索性讓你帶回宮裏。再者她想以此物作為信物,若是今後殿下或是殿下的子嗣有什麼難處,可以持此物相求。”
夏侯昀半信半疑:“長姐這些年究竟在做什麼,難道她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信姑目光溫柔,語氣卻有些僵硬:“出塵子的入室弟子,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殿下切記,回宮之後勿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公主說,幫完這一次她就再與皇室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殿下要慎重這唯一的一次機會。”
“哼,即便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會來求她的!我寧願自己深陷困境,也不要她和皇室脫離關係!她生是夏侯家的人,死是夏侯家的鬼。若是有日聽聞她過逝的消息,我也要親自將她的屍骨接回皇陵!”
信姑聽聞,不由歎道:“也罷,時候不早了,殿下快快啟程吧。”
“信姑,你可以告訴我。長姐這些年,真的過得很好嗎?”
信姑指了指不遠處的月亮:“就如那明月,陰晴圓缺,個中滋味也隻有自己才知道。若殿下真的想知道,待會離開的時候,不妨多回頭看看,或許能夠知道答案。”信姑說的含糊,夏侯昀聽得一知半解。可等他還想再問些什麼,就發現信姑已經消失在了房裏。
水幻剛想再跟上去,一股靈力將她生生地拽離,許是心力不夠,幻境隻能維持這麼久。她感到自己像是駕馭一匹千裏馬,耳邊呼嘯著嘈雜的人聲,眼前人影疊錯,說不出的混亂。
她看到夏侯昀駕著馬緩緩離開這裏,看到穀口巨石,“沉醫穀”三個大字金燦燦地直晃人的眼睛。
她看到李翊慢慢地長大,看到她一身貴妃朝服嬌豔地站在新皇登基的夏侯昀身側。
忽的有大片殷紅的鮮血漫開,她看到一張慘白的麵頰,聽到一個女子在垂死掙紮間淒厲地叫喊著:“李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嬰兒的啼哭,皇帝的震怒,數不盡的人來人往。直到最後深宮落鎖,涵香殿漸漸冷寂下來,她降為愉妃,卻依然活得雲淡風輕。
慢慢地,明黃色的服飾掀開重重簾帳,她聽見皇帝未曾衰老的聲音:“小翊,這些年苦了你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腦海裏飛快流逝著有關愉妃的一切,她隻覺得心痛欲裂,一聲尖叫之後,所有的聲音終於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