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曄臉色鐵青:“我今日不是來與你爭辯這些的,我隻問你,為什麼要將她牽涉其中!你痛恨的人是我,為何要傷及無辜!”
夏侯宸冷笑:“傷及無辜?皇叔此話難道是責問孤是非不分,造成冤屈不成!月花軒一案乃是父皇禦筆朱批,一道道發向地方。皇叔身為南部欽差,孤為監察使,一路微服私訪搜集證據。此案鐵證如山,從不冤了任何一個人,就算有所包庇,那也是為了皇叔你。主犯蘭姬與證人在獄中的的最後時刻,隻有皇叔你一人在場,蘭姬紅霜究竟是因何而死,恐怕也隻有皇叔一人知曉。是以此案因主犯畏罪自盡而終,所有從犯通通從寬處置,也是為了體現皇恩浩蕩。敢問孤這麼做究竟哪裏涉及無辜?”
他字字逼人,夏侯曄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隻有臉色越來越蒼白,夏侯宸心底彎起一個殘忍的笑:“且不說,下令將蘭姬屍身吊於城門之上以示警戒的正是皇叔,你何苦用這樣不善的語氣再來問孤!”
夏侯曄抬頭,眼中包含太多說不盡的悔恨與痛苦,他喃喃道:“不錯,是我下的令!可是我還有退路嗎?主犯已死,再沒有人能讓她痛苦了。可我絕不會讓她輕易死掉,宸兒,你以為城牆上的屍體真的是蘭兒麼?”
夏侯宸一愣。
那是紅霜的屍體,愛她如斯,他怎會讓她死後還承受這樣的羞辱?
他苦笑道:“不···我不會讓她死。”
“你···?”
夏侯曄道:“我喂她吃了靈丹。”
“···”
“二十年前太醫院院判邱葛生曾經為陛下煉製過三枚靈丹,一枚救了長公主一命,一枚陛下賜給了我。後來邱葛生出事,陛下一怒之下將其滿門抄斬,這種良藥的製法就已經失傳。”夏侯曄道:“靈丹能維係她的身體不腐,我一定會讓她再活過來!”
夏侯宸冷笑:“皇叔難不成因一個女人連心智都下降了麼,靈丹再神通又怎麼會讓人起死回生?”
“宸兒,從前是我小看你了。不想你也變得如此殘忍冷酷。凡事因果循環,你得到一部分,也會失去另一部分。你我年歲相差不大,皇兄待我如兄如父。年少時,我們也曾一同進出書堂,一同談論兵法,探討民生。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有任何隱瞞,宸兒你可知,我當年為何要加害於你?”
夏侯宸想起那段往事,不由臉色一暗。這個問題他曾經想過很多,也正是因為夏侯曄的毒害讓他一下子從年少時的美夢中清醒過來。身處皇族,作為承淵帝唯一的子嗣,他的死不正好為夏侯曄登位鋪平道路麼。這麼顯而易見的因果關係,夏侯曄居然毫無顧忌地拿到了明麵上講,這完全不像他的風格。
“我想要那個位子。”夏侯曄如實坦白,甚至沒有一絲緊張。就像是他在說很喜歡一道菜一般。夏侯曄眼含憂傷,敘敘道:“從我的母妃被皇兄逼死開始,從我被軟禁在皇宮開始,從我不得不娶了文殊開始,從我不得不過牢籠一般的生活開始。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想要什麼,隻是一味的希望我該如何,我雖早就知道身為皇族有些事情會無可奈何,但真正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才會明白什麼叫身不由己。”
夏侯宸不語,他繼續道:“所以,我隻有站在所有人都無法製約我的位子,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才可以···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為了那個位子,我可以變得不擇手段,我可以向我最在乎的侄子下毒手,我也可以在朝廷中拉攏勢力,我更可以違心去做一個外人看來風光無比的賢王。但是,這代價我也必須要承受,我最在乎的人因我而死,我的親人與我為敵。哪怕最後代價是我的生命,我也不會後悔。但是你記著,如果有一天我輸給你,你把我踩下去,你站在至高無上的位子,你也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夏侯曄冷笑著:“佳人不在,江山天下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張又硬有冷的椅子,那個位子我不屑再搶,但是你記著,我也會等著看你將我踩在腳下的時候,究竟是笑還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