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浮生未歇(1 / 3)

我叫水色,水墨丹青的水,秋色宜人的色。

我本是中州南部宜陽郡郡守之女。六年前,我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還記得那年菩提寺請香,他站在一樹玉蘭花下,墨發如雲,目朗顏清,滿樹的玉蘭花皆失顏色,他就是無殤。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與我是不同世界的人,隻當他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公子。

後來元宵家宴,他來了,抬著重金前來向爹爹求親,我這才知道他原來有如此顯赫的家室。爹爹害怕我嫁他會受委屈,一直猶豫不已,他那個時候竟跪在爹爹麵前義正言辭地說:“伯父,無殤能對天立誓,此生隻娶水色一人,隻愛她一人。”

我躲在屏風後,心就此不再屬於自己,這世間的好兒郎千千萬萬,可隻有他,隻有一個無殤。我拋開女兒家的矜持,讓母親去向爹爹說情,後來爹爹拗不過,終於答應了。

我嫁給無殤的那一天,天光正好,雲霞滿布。據說,迎親的隊伍十分龐大,花車上裝飾著數千株玉蘭,那是我們初次相見的見證。我一身紅妝,帶著對他深深地欽慕和幸福遠嫁。

洞房花燭,他溫柔似水,他抵著我的額頭說:“阿水,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無殤的妻子。”

我們在南部過了四年幸福的日子,舉案齊眉,恩愛廝守。春日裏他帶著我踏春遊園,夏晌我與他躲在簷下聽雨品茶,秋夜共賞清風嬋娟,冬日共尋寒雪紅梅。我以為這也許就是我的一生了,唯一遺憾的是我還未曾為他撫育一個孩兒。

直到有一日,我伏在窗前等他為我買來杏仁茶。天色驟變,雲起風湧,天空像是在一瞬間暗了下來。我隻覺得眼前一花,院子裏便站了十幾個人,他們麵色僵硬,各個都泛著一種詭異的光芒。

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位竟然生一頭華發,他目光森然地看著我,道:“你就是水色?”

我喉頭發緊,根本發不出聲音來。那個白發男子冷笑一聲,道:“無知的人類--”隨即一道暗紫色的光芒向我劃來,我下意識地閉眼,腦海中一片空白。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華貴精致的床上,床頂帷帳竟繡著紫色華麗的蛟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我轉頭,眼神便落進無殤擔憂的眼神中。

“阿水,你醒了?”

“阿殤……我,這是怎麼了?”

“你隻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這……是什麼地方?”

我喃喃地看著他,我發現他此刻不再穿著錦緞尋常人家的長袍,一身暗金色金線織就的流雲緞,不,似乎這緞子並不是我平時所見的布料,連我都說不出它究竟是什麼。他的發色微微帶紫,竟然還有淡淡的光暈,這樣好看的長發被一隻盤踞著紫龍的發冠箍住。整個人就像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神仙一般,我一時看得癡了,也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麼。等我回過神,他已經為我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湯藥,他的眼裏眉間還是如從前一樣愛我憐我,我的心慢慢安定下來,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男子。

後來,我慢慢才知道,他竟然是魔界之主,是像中州皇帝一樣尊貴的地位。可是我並不後悔嫁給他,他是普通的貴公子也好,是高高在上的一方之主也好,我隻知道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托付一生的男人。

我漸漸適應了魔族魅紫色的天空,漸漸適應了會有人可以不用走路就可以瞬息千裏的畫麵,漸漸適應那些有著紫色頭發的子民叫我水後娘娘。

我知道對他們而言,我是一個異族女子,我也知道那個有著一頭白發叫做灼狼的將軍並不喜歡我,我也知道阿殤為我空著後宮讓很多人都說我是個禍水。

可是我並不在乎。

阿殤他對我很好,我們於天麓台上共祭皇天後土,彼此攜手並肩,還像在人界一樣。可是他也變得不太一樣,他有時候會很久都不來看我,他畢竟是一位魔尊,他的子民需要他,這個國家需要他。可是就算他再忙,午夜夢回,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畔,有時他也會忙中偷閑帶我再去人界我們曾經的家住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