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亭諸般艱難,故人逝去,新生降世。
這樣的人生更替就如同河流中拋下的一顆石子,濺起了些許漣漪。
一個時辰之前,宮商羽還沉浸在得知親妹的震驚之中,全然不知這個才剛認回來的妹妹馬上就要香消玉殞。
乾清宮的大門被狠狠的撞開,他回過神,卻是恒櫟血跡斑駁地衝了進來:
“主上,我們中計了,太子根本沒有昏迷,他竟帶著人殺了宮中,馬上就要逼近乾清宮了!”
宮商羽大驚,猛地站了起來,大怒道:“這不可能!”
恒櫟左手捂著傷口,艱難道:
“城門原本已被我們的人占領,但不知道為何他們放任我們的軍隊進來後,就立刻圍剿。恒櫟門秘密建起了精銳被他們殺了個措不及防,主上,我們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你胡說!”宮商羽目齜俱裂:“百裏稼軒呢?他為什麼還不出現!該死,該死,還有阮文姝的人馬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恒櫟搖搖頭:“百裏稼軒根本就是虛與委蛇,他假意投靠了咱們,可是卻幫著別人……至於阮文姝,除了她之前派往護國寺的人,她一聽到京郊鎮南王的消息,帶著所有人過去了。殿下……”
宮商羽又驚又怒,兩腮因為太過用力,幾乎可以看見暴起的青筋。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死死地瞪向承淵帝:
“你們父子演的一出好戲!夏侯昀,真沒想到,你這麼貪生怕死的一個人,竟然會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為自己的兒子鋪路!”
承淵帝麵色平淡:“成王敗寇,從古一是。朕剛才說過,曾經的事朕願意承擔,但你就以為朕不會有任何動作嗎?從你要挾拿走龍神乾坤圖的那一刻起,朕就已經將龍衛全權交予宸兒了。”他微微一歎:
“當日在永康王壽宴上,瑜貴妃的試探也是朕屬意的。可是朕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暗中與阮家勾結,甚至在胡國訓練了一支可怕的隊伍,致使彤雲公主慘死,世子受傷。若早能料到,當日朕情願不顧及宇珩之情,直接將你處死。”
“哼,你以為你說這些就可以動搖我嗎?”宮商羽冷笑:“阮文姝隻為報仇,我從未將她視為盟友,百裏皇子不過是讓我成事更加順遂的棋子。太子控製了皇宮又如何?你還在我的手裏!不如我們再賭一把如何?看他如何名不正言不順地被廢掉!”
說罷,宮商羽再不留情,立刻製住了承淵帝,隨後在那份遺詔上蓋上了玉璽。
乾清宮侍衛早已被恒櫟帶來的殘兵解決,而因為承淵帝過早將龍衛移交,致使他被宮商羽控製數月之久。
承淵帝握著遺詔安坐於龍椅之上,他頭痛欲裂,宮商羽對他的摧殘致使他時而清醒時而癲狂,要不是李翊的死刺激了他,他都快要忘記自己之前與兒子共同定下的計策。
將計就計、引蛇出洞、誘敵深入、釜底抽薪。
假裝他十分信任宮商羽,任其在暗中部署籌謀,為的隻是引出隱樂門尚未浮出水麵的勢力;隨後,他們原本打算給機會讓宮商羽自己放棄或是歸順,覺得時機成熟之時恢複他的真正身份,但是事情的發展卻漸漸不受控製了。
先是他被宮商羽控製,纏綿病榻。這卻讓太子誤以為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推進,他身邊的可用之人中,龍衛不能隨意露麵,以免讓宮商羽猶疑,而宮中內侍宮女更不可靠,他隻有拜托瑜貴妃前去攤牌,原本想與宮商羽談過後,再告知太子計劃變化。
可誰料到宴會上出了事情,瑜貴妃隻來得及試探宮商羽不得不回到宮中。
後來太子雖然監政一直住在宮中,可那個時候他渾渾噩噩,而瑜貴妃也被自己誤傷,竟沒有人能夠傳遞消息出去。
宮商羽為他撫琴的每一個夜晚,他既迷戀又害怕,他知道有很多秘密都是在那可怕的琴聲中告訴了宮商羽,也知道朝廷中一些隱晦的局勢他或多或少也在潛意識中講了出來。若非如此,宮商羽又怎麼可能在狩獵上得手,待他勉強清醒的時候,等來的卻是宸兒昏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