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我都象丟了魂一樣坐臥不安,心裏空蕩蕩的,腦子裏什麼都沒有,隻是茫然失措不知該幹什麼好。快中午了,才勉強為師傅做好了午飯,我便坐在房前的台階上愣愣地出神。許久,身邊一聲沉重的歎息,我一驚,抬起頭,不知師傅何時竟已下朝站在了我的麵前,我倏地站起來,“師傅你回來了,快吃飯吧。”師傅眼光深邃,麵上一絲憂慮,沒有說話,輕輕遞給我一張紙。我輕輕展開,上麵龍飛鳳舞,飄逸淡然地透著兩個字,“珍重。”我心一酸,淚立馬盈滿眼眶,是義哥哥的字體,我抬起頭眼望著師傅久久說不出話來。“今兒朝堂之上,皇上頒下聖旨,收回了義王爺在江南的封地,改為了漠北江沿的膠州……”師傅說著便定定地望著我,心中早有了數,我便沒有說話,“皇上封了義王爺為北朔王,即刻起程奔赴漠北……”“即刻起程……”我嘴裏喃喃,低頭望著手中的紙,又倏地抬頭望向了師傅,師傅一臉平靜,隻鄭重地點點頭。“青夜,皇上的藥已煎好,你幫我送到前殿去……青冉,飯在鍋裏,你伺候著師傅用飯吧……”我一邊撒開腳丫子往外跑,一邊對著剛進門的青夜青冉厲聲喊道。

手緊緊地握著紙團,心急切地似是要飛出胸膛,“義哥哥,你一定要等等我!今生不能與你生死相隨,便讓我最後再送你一程……此次分別,不知何時才會相見了……”離別情真,心不由泛起酸楚。手握腰牌急急出了宮門,穿街過巷,一下子便跑到了義王府。稍一喘息,我便奔向門房,侍衛告訴我,義王爺裝了三馬車的書籍,剛剛出府奔向城門……

北城門,一條綠蔭大道似一條翠綠的錦帶一直通向遙遠的北方。我奔跑在凹凸不平的嶧道上,越往前走,那飄緲的心更是痛楚的難以自撥。路上行人駐足,指指點點,終於一個不平,我便重重地跌倒在冷硬的青石路上。眼望著北方,心裏呼喚著義哥哥,淚水便似急瀑一般地狂流而下……路上一好心的仆婦扶起來,“姑娘,你有甚急事?怎如此不要命地往前跑?”“老麽麽,你可否告訴我,最近可有什麼小路穿插,能讓我追上前麵的馬車行人?”我急急地抓著老麽麽的衣襟迫切地問道。老麽麽憐憫地望著我,輕輕搖著頭,歎了一聲道,“此北去的大道多寬闊平整無小路可抄近,你的家人若是一直往北行進,你可在前麵的樹林往東折行,東麵一高丘,你爬上去,興許還能在前麵彎路處瞧上一兩眼……”我千恩萬謝地告別老麽麽,喘口氣,便又沒命地往前跑去。果然,路東麵的樹林裏已隱約地踩出了一條蜿蜒小路,我踏著青藤小草一路爬上了一處高高的土丘,站在上麵,往北望去,濃密的綠蔭大道蜿蜒往北卻又在不遠處彎折向東,我站在上麵,及目遠眺,隱隱約約,樹冠稀疏間,幾多馬車,幾多侍衛,青衣小童,白衣書生……那坐在馬鞍上筆直俊挺的腰背,青絲華冠,一抹飄逸桀驁……淚頓時溢滿眼眶,心酸楚,對著長空我厲聲喊道,“義哥哥,千尋來為你送行了……萬水千山,路途遙遠,你要多保重……”淚眼朦朧中,仿佛那抹白衣倏地轉過頭來,兩眼神俊,飄逸的容顏上一絲心慰的笑意。我心淒厲,突地一下子攤倒在坡頭,揪著坡頭的雜草失聲痛哭起來。遠處,青山如黛,白雲繚繞,一片青灰飄緲之處,心仿若一下子便空了,義哥哥便就這樣地走了……此生,天若有情天亦老,這輩子我恐怕再也等不到了……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宮,隻知道心裏眼裏空蕩蕩的,再也盛不下任何的東西。木木地回到藥務司,正好和剛要出門的青夜撞個正著,青夜見是我,便倏地轉過了頭去。我心一波動,木木地抓住他,“青夜你怎麼了?”青夜低下頭仍不看我,樣子有些怪,“姐姐,你回來了?我正要去給皇上送藥呢。”“哦。”我懨懨地答著,也沒把青夜的表情放在心上,放下青夜正想往裏走,心突地一動,不對,藥我不是早就煎好了嗎?這一大會子空了,青夜早該送去了。於是,我倏地轉過身,又一把抓住了正要跨出門的青夜,青夜一個不備,不自覺地轉過了頭,我一看,心頓時清醒過來,“青夜,這是誰打的?出了什麼事?”青夜眼裏一急,急欲掙脫我的手臂,“姐姐你快放開,藥若再不送過去,皇上又要急了……”看著青夜躲閃的樣子,我心一下子便明白了,“皇上為什麼要打你?”我心顫動著,狠狠地抓住青夜不放手。青夜掙不脫,急道,“姐姐你快放手!我真得要為皇上送藥了……剛才送的藥,我手沒拿穩,濺出了一些,皇上便賞了一巴掌……姐姐沒事的,皇上打得又不疼……”青夜望著我急急道。“拿來,我去送……”我手攤開,臉上鐵青,眼神淒厲,望著青夜冷冷道。青夜眼中一深,“姐姐,皇上不會見你的……前殿的人都被皇上訓斥了,你就別難為他們了……”我一聽,心一緊,木木地鬆開了青夜的手臂,低下頭,眼裏一片盈潤,“你臉都腫成這樣了,怎不讓青冉為你上些藥?待會回來,姐姐好好為你擦拭一番……”我心酸地說著,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