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你在幹什麼?”剛轉過頭,我便一聲厲喝,朝著不遠處的花皮急馳而去。碧綠的芳草間,雪燕,大少爺的坐騎,一匹通體雪白的罕見母馬,亭亭玉立,如窈窕尊貴的大家閨秀,正刨著蹄子,甩著高貴的頭顱抵抗著花皮的厚顏侵犯。花皮玩世不恭,一臉的疲賴,正蠕動著大嘴不停往雪燕臉上貼,那不時晃動的大脖子或上或下地往雪燕脖子上糾纏,那份厚顏無賴簡直讓我不恥!我氣勢洶洶地奔過去,一巴掌拍在它的肥屁股上,“花皮不準欺負雪燕。”我厲聲暴喝,花皮不屑地望了我一眼,晃動著大頭,滿臉的不情不願!我一看,氣極,使勁拍著它的厚背道,“花皮你若不聽話,今天不準吃晚飯,不準睡我的屋,以後更沒有好吃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嘴裏說完,恨恨地一甩手臂,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花皮一聲輕嘶,似是無限留戀,最後還是不得不無奈地離開雪燕輕輕追上前麵急馳的我,輕輕咬住我的衣袖使著巧勁不停地往後拖我,那樣子既無奈又可憐,我撲噗一笑,站住腳,雙手抱肩,用眼睛睨著它道,“你是不是很喜歡雪燕?”它眼神立時亮澤溫潤,如晶瑩的寶石散發出別樣的神彩,那樣子卻是不言而喻!我心一樂,皺著眉,似是促狹趣味地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馬啊?連這你都能明白……”我苦笑著,促狹地望著它,它一聲輕嘶,樣子甚是傲慢,轉過頭再不理我。望著它的樣子,我一下子樂了,輕輕安撫著它的大脖了,嘴裏喃喃,“好了好了,這事不能急,我們要從長計議,要不我們先這樣……”於是,我一手攬住它的大頭,把嘴伏在它耳朵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放開它,我恣意地一臉壞笑,它卻一聲長嘶,甩開前蹄竟驀地歡快站了起來。我心不禁感慨,它可真不是一匹普通的馬,它的這份玲瓏心性竟比人還要通透靈活!於是,我無言拍拍它的大頭,表示明白它的激動。抱住它,一躍而上,聲音恣意輕狂“花皮,回家。”它一個抖擻,輕嘶嘯嘯,甩開前蹄便往山下跑去。
身後,二小姐一臉錯愕,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嘴裏不由喃喃,“哥,她到底還是不是人?短短時日,竟把花皮給降服了,竟還不用馬鞍就能奔馳如飛?難怪娘那麼喜歡她,她可真是與眾不同……”身旁,大少爺玉樹臨風,衣袂翩翩,青山碧水,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急馳而下的一人一馬,嘴角輕柔一抹會心淺笑。
夜晚,曉風殘月,夜朗人稀,我與花皮悄悄出房,偷偷打開了馬廄的木門。我躡手躡腳悄無生息,花皮渾身皮肉緊繃一絲壓抑的興奮,心急切,馬蹄聲不禁沉重。“噓。”我一聲輕噓,滿臉意味,眼望花皮,落腳刻意的輕柔無聲,花皮一怔,耳朵似是聰明的一豎,學著我的小心再次走來竟亦是悄然無聲,我心驚怪,不禁對它豎起了大拇指,它大頭一轉,樣子很是不屑!
為了不驚動留夜的人,我和花皮作賊一般總算摸到了雪燕的廄房,見我們到來,雪燕噴了聲響鼻,倏地轉過頭去。我心輕笑,從懷裏摸出洗好的胡蘿卜和幾塊剝好的酥糖,放在手掌心透過木欄伸過去,“雪燕,我和花皮來給你送好吃的了,來,過來嚐一嚐。”聽了我的話,雪燕似是明白一般地轉過頭,望了望我手中的食物,又望了望門欄外花皮一臉誠懇的樣子,心有所動,但依然矜持地站著不肯過來。我拿起一根胡蘿卜放在嘴裏脆咬了一口,又一把塞進花皮的嘴裏,我們就那樣隔著木欄嘴裏吧唧吧唧望著它,我明白,此時再多的言語都不及真實的動作來的重要,雪燕畢竟是一匹馬,象花皮這樣精通人性古靈精怪的畢竟是少數,於是,片刻的猶豫,雪燕終於刨了下前蹄,轉過頭,緩緩走來。我心一喜,拿出一塊酥糖一下子塞進雪燕的嘴裏,它輕輕咀嚼,眼神晶瑩琉璃,甚是歡喜!於是,我把胡蘿卜伸到它嘴邊,另一隻手非常友好親昵地撫摸著它雪白柔滑的脖子,身邊花皮似是嫉妒,不停地用大頭拱著我,我一個呲牙,轉過頭,對它一厲,它立時乖乖地噴了聲響鼻老實地站著不動了。我心裏一樂,古人說得好,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馬的情感與人一樣,得用真心慢慢地相處,急不來。喂完了雪燕,我撫摸著它的大頭,輕柔地說,“雪燕我們要走了,明天我和花皮再來給你送吃的好不好?”它輕輕抬起大頭,眼神晶瑩濕潤,用舌頭舔著我的手,樣子很是親切。我心一笑,於是輕輕放開手,拍了花皮一下,轉過身輕輕離去。走了兩步,發現花皮沒跟上,於是轉過身,一下子攬住它的大頭,就那樣霸道十足地挾著它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