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不過這麼晚了,我還以為你不管我們了呢……”
他輕咳一聲,笑聲噎在了嘴裏。此時,身邊突地站出來一個人,昂揚的氣勢,伸手一下抱過了我懷裏的孩子,我一驚,呼道,“你要幹什麼?”
“千尋,把孩子交給他……”顏晉一聲低柔,扯住了我,我看到他抱過孩子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自己胸前的小棉布兜裏。我認得出,那是我專門為孩子縫製的小布兜,類似於小背簍的作用,把孩子裝在裏麵靠在心口,用帶子在脖子和腰兩處係牢,再用披風把孩子裹嚴實,即使再寒冷的風也不會吹進去……當初,我把兩個布兜交給顏晉並說明它作用的時候,他不能不驚歎我的奇思妙想,可隻有我知道,這種帶孩子的作法在原先的社會是多麼的尋常……
當顏晉又要接過我懷裏另一個孩子時,我拒絕了。我奪過他手裏的布兜掛在了自己的胸前,“我要自己帶孩子……別人我信不過……”我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他,他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裹上披風一下子翻身上了馬。
經過一夜的奔馳,天剛微明的時候,我們到達了下一個目標,前方早有人接應,經過一番喬裝後,我們順利進入豐裕城。
在一座靜僻的院子裏休憩了一整天,黃昏的時候,就著最後一批出城的人,我們又順利地出了豐裕城。隻要再經過一夜的奔馳便能趕上前麵的洛紀了。出城的時候,我明顯地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若不是接應的人與守城的官員熟悉,又使了大把的銀子,我想我們絕不會那麼容易就混出城去。看來,卓雄已然發現了我的逃離,他已經在采取行動了……
孩子依然綁在他身上,我發現他一直緘默少語,很機警沉穩,做事當機立斷,從不拖泥帶水,判斷力很準,什麼事一個眼神身邊的人便心領神會,隱隱中,所有的人都以他馬首是瞻。他從不離開我和孩子很遠,即使在休息的時候,他也是靜靜地站在一邊,我很別扭,但非常時期,我也不能那麼挑剔了……有時候,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他的眼光一直都不曾離開過我和孩子,總是柔柔的,飄忽不定,明淨的眸光帶著點點眷戀不舍,似乎還在極力克製著什麼,當我扭頭仔細去探究的時候,他卻倏地又轉過了頭去。幾次,我都想置問顏晉,但當看到顏晉高度集中非常小心警惕的時候,我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既然他沒有惡意,我也就算了。但心中一直象纏著一縷絲線般,有些鬱悶,每當問及他的身份時,顏晉都絕口不提,隻讓我相信他便是了。
又行了一夜,我們終於趕上了比我們早行幾天的洛紀,由於他身體反複無常時好時壞,路途行走得非常緩慢。待我們深夜趕到他所在的驛館時,城裏為他瞧病的大夫剛剛地離去。洛紀見我們到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目光清亮,一點都不象弱不禁風感染風寒的樣子。我就知道,以洛紀之陰沉多變,他絕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打倒,但是洛貴妃和洛相的死去,畢竟對他觸動也很大,誰都沒想到一直病弱的洛貴妃能做出如此不可理喻之事……
洛紀見到我,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隻是重重地對我一揖。我心中一痛,抿了抿嘴,望著他,一縷水潤,認真地點了點頭。
洛紀住的屋子早被嚴密地把守了,我放心地到內室的床榻上休息。不能不感謝老天的庇佑,一路走來,孩子安然無恙,不哭也不鬧,吃飽了就睡。有時候醒來,也是轉動著漆黑如墨的琉璃眼眸四處亂看,一星點的響動,都讓他好奇地扭過頭去。有一次,我看到他在望著孩子的時候,那深邃灼亮的眼眸裏有一股潮汐的潤澤,點點的星芒,有股疼愛的東西在流淌。對此,我震動不已,仔細想來,這一路,所有隨行人員對他默默的恭敬和守護,連顏晉都對他惟命是從,這一點,讓我不得不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在錦繡,能讓所有人如此恭敬和守護的能有幾人?而冒如此危險來北蠻救我的又能會是誰?隱隱約約,心早已明朗,既然他不願明示,那我又何必揭破……總之,以後再慢慢算帳吧……
知道他們三人一直守在外間,我安頓好孩子,便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