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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年代,講究“實踐出真知”,“理論要與實踐相結合”,其實剔除了由於時代局限造成的特殊政治意義,這些說法至今仍然沒錯。

為了實現這些實踐任務,各級科研機關都要深入基層,與生產實踐相結合。農業研究更為直接,科研人員必須下到田間地頭,參加農業生產。

1954—1955年還在北京工作的時候,李振聲就在河北省衡水縣小辛集農業生產合作社蹲過點。而在陝西蹲點的時間就更長了,從1969年12月開始,李振聲與其他4人來到寶雞縣寧王公社聯合大隊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這“教育”一受就是4年。

開始真是在受教育,每天的時間被三頓飯分為四段,一天四晌全在幹活,兩手全磨出了泡。真要比體力勞動,知識分子自然比不過農民。不過教育著教育著就反過來了,農民自有農民的具體問題,他們相信知識分子,尤其佩服有能力解決問題的農業專家。於是,小麥遺傳與育種專家李振聲,開始了自己對農業領域的介入。

當時李振聲住在4隊隊長家裏,隊長的父親是個老農,分不清什麼研究院研究所的,所有來的農業科研人員都被他視為來自“農學院”。有一天他問李振聲:

“你是從農學院來的,有沒有辦法讓這紅芋不黴爛,保存得久一點?”

當地習慣把“紅薯”稱為“紅芋”。

李振聲研究過遺傳,研究過育種,也研究過牧草,卻沒研究過紅薯儲藏。但他在農學院學過相關的基礎知識,知道儲藏的關鍵因素是溫度適宜。溫度低了不行,低於10度就會得軟腐病,紅薯會軟得像稀泥一樣;溫度高了也不行,高於15度紅薯會得黑斑病。所以儲藏紅薯,溫度必須保證在10—15度之間。

光知道這個沒用,這是書本知識,還得應用到實踐上。應用到實踐說起來容易,實際操作卻不那麼簡單。“溫度保持在10—15度”是沒錯,可這是在中國農村,你總不能設計出一個恒溫箱來,而是要實際解決紅薯窖的環境溫度。

李振聲拿著溫度計走進紅薯窖,一量,6度。

這是一個窯窖,挖個窯洞,在裏麵拐個彎,按李智兒的說法是“大窯裏麵套一個拐窯”,紅薯就儲藏在最裏麵。可是窖門呢?幾乎可以說是沒有門,隻有一扇由幾根樹枝綁成的柵欄門,風呼呼地往裏灌。

問題就出在這裏。

既然是風導致的降溫問題,就在門上打主意吧。李振聲讓老農找了幾扇草簾子,窖門上掛上一對雙層草簾,拐彎處再掛上一對雙層草簾,這樣四道屏障下來,風的影響降到了最低。溫度上來了,紅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