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成道:“詩寫不出來,可不許吃飯。”
鄭依玲一臉的無奈,隻好命人拿來文房四寶,幾人到觀梅亭,將剛才的和詩先謄抄好,然後各自踱步苦思。不多時,周可馨先想得了,提筆寫道:
物華若有意,
芳魂係枝丫。
人念新思去,
花向去年發。
落款寫著“雨潼閣主”四字。連生心道:這詩雖是從李商隱詠梅詩啟發而來,意境卻不同,李商隱的“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淒涼悲戚,而周可馨的“人念新思去,花向去年發”,暗含少女情懷,實是對“衣不如新,人不如舊”的追問。
鄭宇成看過,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也提筆寫道:
遠觀婷婷豔,
近覺嫋嫋香。
為儂成早秀,
何待來年芳。
鄭宇成落款:梅園散人。連生一看,心道:這也太明顯了吧?兩人用詩傳達郎情妾意呢。前者剛問:難道世間真的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嗎?後者就回應:我不是這樣的人,隻要遇到自己喜歡的,其他的花都不入眼了,可見鄭宇成對周可馨已有好感。連生忽然想起樂齋說周可馨可能一生無子、還會弑夫後自殺,眼前這對玉人,命運何以這般變幻莫測?但願樂齋師叔定中所見不是真的吧。
連生尋思了半日,心想:我就不湊你們倆的熱鬧了,自己本是鄭府的過客,無意給拉進賞花吟詩的隊伍來,便作一首格格不入的,於是提筆寫道:
李白醉認枝頭月,
梅坡笑作生香雪。
佛祖拈來無多語,
我自芬芳成一絕。
連生落款:岐黃別枝。三人都寫了,隻有鄭依玲抓耳撓腮,靈感全無。就在大家拿她逗笑的功夫,鄭依玲卻在謄抄好的第二首和詩下邊寫了個落款:梅花癡者。
鄭依玲道:“今日且饒過我。這第二首和詩,是我起的好頭,算是我的,明天我請客。”說罷嗬嗬一笑,轉身逃去。
鄭宇成在背後“嘿”地笑道:“好你個丫頭,我稟明父親揭發你。”
幾人便都散去,連生回了自己客房。鄭宇成和周可馨拿著賞梅詩,呈給鄭明龍點評。
鄭明龍一一看過,笑道:“玲兒這首沒啥可說的,要不是第四句還算貼切,全詩就味同嚼蠟了。馨兒和宇成的兩首,雖都是從典而改,卻有自己的見地,算得上不落原詩下風。”然後又問鄭宇成:“這個‘岐黃別枝’是誰?”
鄭宇成回道:“是昨日來府上,幫曹嬸看病的一個小大夫連生。”
“哦,”鄭明龍點頭道:“他的詩,器宇過人,頗有回味之處。府裏來了這樣的人才,你可要多多照看,曹嬸那裏也須關心些。”
鄭宇成道:“曹嬸一直在三叔那邊做事,我前陣兒問過,說是宇青弟弟已有了安排,便沒多說什麼。”
鄭明龍道:“那就好。”又問周可馨:“周姑娘這兩日還習慣吧?”
周可馨道:“好著呢,昨天跟依玲妹妹學做梅花茶,教會我很多東西呢。宇成哥也常來陪伴,倒是我給府上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