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上位的衛順常(1 / 2)

歸夢不須驚久客,驟寒便欲作初冬。時光在彈指間散沫,秋日就這樣過去,冬日就這樣到來,永巷也迎來了今冬第一場小雪。

這日正是十一月初一,乍寒還暖,椒房殿台階兩側的積雪消融,化作泠泠的白湯,在日頭下閃著不易察覺的微光。大漢律,初一十五闔宮嬪妃往中宮謁拜皇後,因此一大清早,我與肅婕妤、寧容華、獻容華、顧美人、楊長使、魏少使等眾多嬪妃便齊聚椒房殿。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來吧,這些年難為你們還謹守著初一十五請安的規矩。”皇後端坐在眾人前方,妙芙率宮人一一奉茶。

“啟稟皇後,蕙草殿的趙容華今日身子不適,說是不能來請安了。”皇後身邊的舍人道。

飛燕因前日染了風寒,昨日我去瞧她,她正纏綿病榻,隻匆匆與我說了幾句便休息了。我暗察皇後的神色,皇後隻輕輕應著,並未見有什麼不悅。

待眾人都入座之後,方見一女子款款上前,一襲藕荷色暗刺雪梅紋交領襦裙在冬日裏顯得格外嬌俏雅致:“臣妾衛如瀛給皇後請安。”

我一愣,方才隻顧著行禮,未曾發覺多了新人,如今陡然出現一個女子,眾嬪妃也是議論之聲四起。我瞥了一眼她的眉眼,柔順、謙卑,顰蹙間確有一股與世無爭的意味。

“這是……”皇後低聲道。

正當我狐疑之際,獻容華卻起身行禮,恭敬道:“皇後娘娘容稟,這是從前是臣妾的陪嫁侍女,僥幸入得陛下的眼,今早封為順常,原姓李,‘衛如瀛’乃陛下賜的名,臣妾一時來不及吩咐少府趕製衣服首飾,便拿臣妾舊時的東西先將就著。”

聞言,我不由抓了抓案腳。眾所周知,孝武衛思皇後衛子夫即起於微賤,劉驁賜她衛姓,‘如瀛’更是如大海般婉轉之意。難道劉驁真的對眼前這個女子如此動心麼?

“既然是陛下下旨,以後便都是姐妹,坐吧。”皇後不露聲色,隻有眼神中湧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深意。

“臣妾聽說,陛下昨夜去了増成殿,怎麼今天不是給班妹妹晉位分,反倒添了新人呢?”顧美人隨手摸了摸髻上的珠釵,掩麵笑道。

我尷尬地望了獻容華一眼,獻容華如同被一巴掌狠狠打了臉,但畢竟賢德昭著有口皆碑,也隻淡淡道:“顧姐姐說笑了,這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陛下的,陛下喜歡誰,又怎是臣妾等所能揣測。”

“哦?這麼說是衛順常瞞著妹妹自己到了陛下跟前兒?這似乎不合規矩。”顧美人入宮十餘年,母憑女貴才得以晉升為一宮主位,且不說比她早入宮的肅婕妤德高望重,現前寧容華、獻容華、飛燕與我皆位在她之上,她心裏自然不平。如今又多了個衛順常,越級晉封雖算不得什麼大事,可甫一侍寢就賜名賜姓才是真正的恩典,顧美人心裏有氣,自然話也刻薄起來。

炭盆裏劈劈啪啪的響著,眾人雖不說話,每個人心中卻暗自疑惑計較著。而顧美人不依不饒,眾妃的臉色也難看起來,這樣不合體統的話,聽著令人著實不舒坦。

獻容華卻清了清嗓,道:“是臣妾見衛順常聰明乖巧,心下想著有這麼個得力的人伺候陛下也好,這才舉薦給了陛下。”

衛順常亦道:“奴婢出身寒微,是容華夫人提拔,奴婢才有幸侍奉陛下,若是做的不好,還請各位指點夫人一二。”

我靜靜打量這主仆二人,其實獻容華方才的話隻說了一半。自從七月以來,陶順常、陳寶林被打發進了冷宮,薑長使與周芷儀先後逝去,身居高位的馬怡靜也遭降位禁足,永巷可稱得上嬪妃凋零了。獻容華向來賢德堪比樊姬,自然萬事都以劉驁為先。獻容華滴水不漏我是知曉的,畢竟皇後才是永巷之主,若將這番心思說出來,皇後麵上必不不好看。可剛晉位的衛順常竟也如此精明謙遜,倒真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