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持久的黑暗,空寂和沉悶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的主題。
灰暗的霧氣隱約從周身流過,裸露的皮膚感到刺骨的冰涼,這或許足以令人窒息。
寂靜……
眼前的黑暗宛如蘊藏著一頭沉睡的巨獸,無色的雙眼透過無盡的時空與她對視。
凝滯……
她身後似乎有粘稠的液體黏在身上,似乎有腥臭的觸手在身後糾纏。
虛無……
耳邊響起了破碎的低語,漫長的時光被拖入湧動的漩渦,不甘的死者在她身後發出亡魂才會的低號,冰冷的寒氣吹在脖子上,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似乎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又像是什麼東西被她抓住不放。
針刺一樣的劇痛順著脊骨爬上後腦,好像一把手術刀劃過。
黑暗的極深之處響起了尖利的嘶鳴,竭斯底裏的爭吵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滿月已經落下……”一個分不清性別的聲音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中朝她湧來,對她呼喚道,“醒來吧……是時候睜開眼睛了。”
她睜開了她的雙眼,像是睡醒了的人一樣,她的視野朦朧不清。
背後堅硬的床板逼得她不得不一隻手揉著眼睛,一隻手撐著床在床上做了起來,然後扭身,穿著長筒靴的腳落在陳舊的地板上,發出別扭的“吱呀”聲。
她被嚇了一跳,腦中的困意瞬間消失了。她環視著周圍雜亂不堪的房間,房間昏暗不必,隻有她手腕上的一條由皮革帶子纏起來的老式手表發出神秘的白光。
“像是月亮一樣。”
她空蕩蕩的大腦裏逐漸出現了名曰“常識”的知識,像人一樣的七情六欲從心底冒出。
她不是人類,她是和真人外貌體型並沒什麼差距的人偶。
她好奇的擺弄著自己的雙手,看著手指關節和木偶無什麼兩樣的十指,腦海中銘刻下來的常識告訴她,她與常人不同。
至於常人是什麼?她並不在乎。
她站起身,試著走了幾步,古老的舊地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聲。
她苦惱的撓了撓自己灰白的及肩短發,她打心底的喜歡這樣的發色和發型,幹練清爽而有不影響行動。
她腳上穿著長至膝蓋的長統靴,一條有些灰塵的黑西褲裹在修長的美腿上,上身穿著修身且不影響行動的白襯衫,外麵還有一件黑色的、邊角鑲著金絲的帶帽皮馬甲,兩者都有顯胸大又不失自身保守的特點。
為她準備這身衣服的人一定是最喜歡她的人!
就這麼想著,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而在這是。
“這是什麼東西?”垂下手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馬甲的胸前別著一隻灰色的銘牌,上麵刻著幾個斑駁不清的字母。
她小心的將其摘了下來,抹去上麵陳年的積灰,發現這隻銘牌竟然使用某種不知名的銀色金屬製成的,隻不過灰塵將它蒙蔽了。
她盯著銘牌上的那行字母,下意識中在黑暗裏輕聲念道:“格蘭薇兒……”
一個不為人知的開關在大腦深處打開了,數量多的令人害怕的數據什麼的如同洪水般衝進了她的大腦。
她極端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腦袋,跪倒在地上,手中還捏著那隻銘牌,然而隨著時間的飛快流逝,那隻由金屬製成的銘牌竟然像是有機物一樣腐爛成了黑色的塵埃。
“啊……啊啊啊啊!!!”她嘶聲力竭的尖叫,刺耳的聲音回蕩在不大的黑暗空間中,幾乎衝破了她的耳膜。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煎熬,哪怕她才剛剛醒來,但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這種感覺。
她感覺自己的腦漿要被知識數據的洪流衝幹了,像是無盡荒漠裏口幹舌燥的苦行僧。
“骨鋸的一百種戰鬥方法……”
“邪神對凡人的可怕影響……”
“如何在黑暗時代生存……”
無數破碎的知識在她腦子裏川流不息,她怎麼也抓不住其中的重點。她心裏隻想著快點結束。
“格……格蘭薇兒……”那行原本刻在銘牌上的名字忽然切破了洪流,宛如礁石一般橫亙在她的腦海裏,寧靜悠遠,“我是……格蘭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