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看了看昏厥過去的阿狸,又見他的身側尚有兩具屍體。
這兩具屍體仍保持著坐姿,隻是一人已成焦炭,尚有餘火未息。另一人全身肉綻筋裂,雙目凸出,似是死不瞑目,看起來尤為淒慘。這人又看了一眼阿狸,忍不住“嘿”了一聲,隻是這“嘿”聲中滿是淒涼嘲弄之意。
就在此時,又有一群人踏月而來,身手矯捷,刃寒如雪。當先一人更是如禦風而行,朗聲道:“血魔先生大駕光臨和鸞城,蘭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震得山穀嗡鳴,四周樹葉簌簌而落。
卻見此人頭發灰白,雙目如電,正是和鸞伯爵蘭歌。他出身顯貴,舉止大有講究,雖然對此人深惡痛絕,但言辭之間不願有絲毫失禮,稱之為血魔先生,而非血魔煞神。話聲未落,蘭歌已在這人身前三四丈站定。
這人放聲長笑,笑聲中,身上的殷紅色已然消退,變成了濃眉大眼的漢子,也無甚特異之處,隻是長發散披肩頭,看起來異常的粗野。忽而之間,笑聲猛頓,冷冷道:“蘭大伯爵,你不覺得自己來晚了嗎?”
蘭歌長眉一軒道:“既然得見足下尊容,就算不得晚。”
那漢子歪歪斜斜的坐到身旁的石頭上,旁若無人的道:“晚了!晚了!我既然已經飽餐珍饈,也就沒興趣拿諸位打牙祭了。”語氣之間甚是蕭索,就好像剛剛吃完美食又看到了一坨狗屎一樣。
蘭歌環目四顧之下,這才注意到阿狸以及他身邊的兩具屍體,心中不禁一凜,暗想:“難不成獵鷹小隊今日竟折戟於此?”但驚駭之餘,更是怒不可遏,心想:“竟連這麼一個可憐的孩子都不放過!”
既然凶名昭著血魔煞神在此,那麼所有的死人都該算在他的頭上,這是人們的思維慣性,就連蘭歌都不能例外。
那獵鷹小隊本是隸屬彩雲之城的一個精英組織,由一名風元素輔助係魔導師,一名火元素攻擊係大魔法師,一名土元素鬥氣修煉者,一名真氣修煉者組成。專以捕殺類似於血魔煞神這一類的人。這一日蘭歌和獵鷹小隊商定分頭搜捕血魔煞神,他率眾往南,和獵鷹小隊的方向恰恰相反。待看到北方的火光時就知道他們已經和血魔煞神動上了手。
火光突熄之時蘭歌就已感到不妙,此時見到那兩具屍體一顆心已經沉了下去。大名鼎鼎的獵鷹小隊四人曆來是同生共死,這兩人已然喪命,另外兩人豈能獨活?
若是單打獨鬥,蘭歌自認遠勝獵鷹小隊中的任何一人,但他們四人聯手就萬萬不敵。剛才他眼見火光衝天,耳聽狂風呼嘯,自是獵鷹小隊和血魔煞神正麵相對,而非被偷襲,兩名魔法師才得以全力施展。獵鷹小隊正麵相對尚且不是血魔煞神的對手,他又如何能敵?
但他豪邁勇武,雖然心中已經自認非敗不可,可身上已經戰意澎湃,一聲清嘯後,朗聲道:“能夠領教血魔先生的蓋世神通,蘭某死而無怨。”
血魔煞神扭了扭脖子,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淡淡道:“可惜我今天有點累了,也吃飽了,改天吧。”
蘭歌冷冷道:“蘭某乃是眾神之守護騎士,東夏王國的大領主,如若任憑足下來去自如,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頓了頓,大袖一揮道:“你們退回城中去!”這句話卻是和從眾所說。
眾人大驚,一人道:“正是為蘭公效死之時,我等怎能不戰而退?”
血魔煞神悠然道:“蠢材,這都看不出來嗎?你們家伯爵是讓你們回去報喪的,反正你們這些阿貓阿狗留下來也是多餘。”
蘭歌默然,等於默認了血魔煞神的說法。但和鸞城麵臨強敵,他身為領主,身為騎士責無旁貸,已然存了以死殉城之意。嗆啷一聲,寒光一閃,他背上的巨劍已經握在手中,雙手握劍,劍尖上舉,正是蘭家劍法的起手式——兩軍相對。
一百五十年前,蘭氏家族的祖先蘭驥非但是東夏王國的陸軍大元帥,更是人類世界中屈指可數的天選騎士,以剛猛絕倫的明陽功縱橫於世,更自創了開闔雄闊的蘭家劍法,皆是世所罕見的絕技。血魔煞神雖然看起來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當真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猛然催動血魔氣,全身肌膚毛發盡皆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