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還在飄灑,地上卻是一片泥濘。地氣雖已轉涼,卻還積不住這飛揚的白雪。
風雪之中的洛安城,如同一隻匍匐在冰原上的巨獸,給人一種異常厚重的感覺。雲瀾方回掃蕩完了糕點,又吃了幾杯茶,這才心滿意足的隨淩語塵離了茶棚。王瘸子本來還想送送,卻被淩語塵按在了凳子上,笑言這才幾步路,就不用勞您大駕了。
淩語塵三人出了茶棚,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洛安城,隨即混入進城的隊伍中。淩語塵回頭笑道:“咱們今天進城太早,沒法目睹那位羽將軍的風采了。當初我離開洛安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京,想來也是個風流人物。”
方回哼了一聲,表示很不屑。一路上,關於這位將軍的傳奇故事,方回聽得兩隻耳朵都長繭子了。“敢和我爹搶我娘!哼!別讓我逮到他!”方回氣鼓鼓地說,說完卻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城頭,同時在淩語塵身後縮了縮身子,他的小動作出賣了他。
雲瀾早就被洛安城的高牆巨門震驚了。今日大雪,洛安城外離得遠了根本什麼就看不見。出了茶棚才意識到剛才遠遠看見的灰蒙蒙的一片竟然是洛安城的城牆!
城門下有一小隊士卒,衣甲鮮亮,左右分持刀槍。有兩個在仔細的盤查入城的人,而一個校尉模樣的人正正襟危坐在門前的木椅上,翻看著那些被挑出來的文牒。看來這使團入京之事多半是錯不了了。
淩語塵麵色不改的隨著人流慢慢前行,兩個小的亦步亦趨跟在後頭,有些緊張。身後的人早就嗡嗡響成了一片。“喝!這兩個小家夥,穿這麼少,也不怕凍著!”“前麵那個,該不會是人販子吧!”“人販子敢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城?我看他八成是繼父!這兩個小的以後有罪受了!”淩語塵的臉越來越僵硬,方回雲瀾無話可說,似乎在外人看來,還真就是這麼一回事。所幸已經排到了淩語塵三人,小卒伸手一攔,淩語塵愣了一下,隨即從懷裏掏出了一本硬皮兒的小冊子遞給了士卒。士卒翻開看了看,見沒有什麼問題就遞還給了淩語塵,隨後問道:“這兩個小子和你什麼關係?”淩語塵陪笑道:“這兩個是敝人遠房的族弟。”
門卒有意無意的教訓道:“就算是遠房的,也不能如此對待啊。現在才下雪,等雪停了可有的凍,快去城裏給他倆做兩身衣裳吧。要是出城之時還是這般模樣...”淩語塵唯唯諾諾道:“是,是,軍爺教訓的是。等進城收好了賬,立馬給他們置辦。”
門卒見淩語塵沒什麼問題,也就不再繼續盤問,扇扇手讓他們進了城門。這一路上就再沒了士卒。軍城之內,內城之外,除了通行的青石板道路供人行走外,兩側都是平整的方磚。兩邊約莫三十丈外,都是隻比軍城城牆低一線的雄偉城牆。城牆之下,每隔三十丈,都有一座比軍城城門小一點兒的城門,一樣的紅漆鐵皮黃銅釘,足有五扇之多。五扇門中,隻有中間那一扇洞開。越過搭設在門內的鹿角木,可以看到一對對兵卒在橫劈豎砍。
雲瀾隻覺得一股肅殺之氣從門中透出,這京城果然與鬆水鎮有大不同。
普洱似乎見怪不怪,依舊縮在方回的懷中,身體卻越來越熱。淩語塵感覺到這空中有些不尋常的波動,回頭一看不禁有些好奇,抱起普洱看了半天才忽然一笑道:“想不到還真是個奇物,竟然可以自己彙聚殺伐之氣,唔,有些古怪。”
普洱眯眼一看,舒服的轉了一圈,又把腦袋縮回了懷裏。
三人終於穿過了軍城,進入了外城城門。一片喧囂之氣撲麵而來,與軍城中的肅殺簡直相差一天一地。
雲瀾覺得很奇怪。僅僅是一門之隔,為什麼剛才竟然沒有聽到一丁點兒聲音。雲瀾向門內望去,似乎門裏的風雪都比這軍城之中要小許多。
青石板路繼續向前延伸,一直到極遠處,隱約可以看到一麵更小一些,卻更加莊嚴的城池,隱藏在京城鱗次櫛比的高樓廣舍之中。
雲瀾兩手捉著衣襟,有些局促,腦子裏嗡嗡直響。什麼叫做氣派!這裏隨便一幢樓估計都比小鎮裏的一套院子值錢!雲瀾抬頭看著屋簷下的琉璃瓦,被那千姿百態的鎮脊螭吻吸引住了眼球。
方回卻抱著白貓低頭默默想著自己的事。這裏,就是父親長大的地方嗎?這裏,就是父母相識相知的地方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