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有父母疼愛,隻有她像個小舍似的,沒人關照,沒人愛護。
能下地就開始幹活,洗碗、掃地、喂豬、喂雞,大一點了,家裏人的四季衣服,一天三頓飯,隻要能動彈,甭管有病沒病,都得幹活。
好像,還真的隻有這幾天得了清淨。
是家裏人也心知肚明吧。
應該不是愧疚,而是心虛下的補償。
“死了。”
胡老太陰沉著一張臉。
本來不想搭理胡月,可是,看看胡月沉靜的臉,和臉上那雙與兒子越發相似的眼睛,胡老太忍不住張了嘴。
對於兒子胡軍,胡老太的情感很複雜,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胡老太滿以為會是個兒子的,村裏的老人看過她顯的懷,都說會是男孩,可是,生下來一看,整個愣是個丫頭片子。
當時,她的婆婆還在,給她足足看了一年的臉子。
後來,終於有了胡安,她的日子才好過些。
老二,老三,老四,更是順溜。一個接一個的出生讓家裏的經濟條件越來越差,人口的增加,也讓胡老太忽略了打小就比較沉悶的老二,等到她有一天注意到老二的時候,她卻發現,她的兒子已經變得神出鬼沒,變得讓她不認識了。
所以,當有一天,胡軍領來一個逃荒逃到他們村的女人,非要娶妻的時候,胡老太沒敢反對。
不光她不反對,連胡老爹,坡旺村老胡家的族長都沒出來阻攔。
在他們心裏覺得,胡軍就是個怪胎,現在,這個怪胎也有人收了,反倒是好事一件,不然,還真能讓他打一輩子光棍不成,再整出點幺蛾子咋整。
可是,沒曾想到,兩人結婚後一年,生下胡月之後,就留下一個包袱,雙雙走了。
至於兩人去了哪裏,是活著還是死了,說實話,胡老太也不知道,隻是,這一走就過去了十幾年,胡老太每看到胡月一眼,就恨的咬牙切齒。
生下的兒子,十幾年不回來看看自己,不來看看女兒,這跟死了還有什麼區別。
對,就是死了。
村裏人不也是這麼說的。
三年災荒的時候,很多人家連樹皮都吃了,更甚者,還吃了觀音土,那時候,村裏幾乎每天都要死人,就是自家,若不是胡老爺子是村長,私下裏有點子手段,家裏人也保不齊會是齊整的。
可是,就是那麼困難的時期,胡軍都沒有回來。
沒有音訊,無蹤無際。
不是死了又是哪樣。
“怎麼死的?”
胡月很淡定的問道。
本來嗎,對於她來說,這兩個人就好像陌生人一般,要說感情,還真算不上。
可是,看著她平靜的臉,胡老太心裏的火卻騰的爆發了。
那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是胡月的親爹,她怎麼可以這麼平淡,好像在說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
“問,問,問啥問,你個癟犢子玩意,那是你爹,你就這麼說話呐,……你還是個人不,……俺們老胡家怎麼生下你這麼個敗家玩意……隨根了,就隨你媽的根了,沒有好心眼子,……不孝的玩意,怎麼不替個好人死了去,也省的我天天看著你這張臉……”
“……滾去洗碗去。”
胡老太罵的是口幹舌燥,這幾天憋在心裏的火借著這個引子好好的發泄了一下,末了,用這句話做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