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才聽著父母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看著繈褓中閉著眼嘟著嘴四處找奶的小艾,想著小艾的出生,又想著冰雪融化後鄉親們見麵後的目光和他們背後的議論聲,想著欠著的那一筆一筆的債,又抬頭望著這個風雨飄搖矮小的土牆房子,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這個土牆房的牆壁有的已然裂開,風一吹就會就會順著這些裂縫灌進來。牆壁斑駁,有的土已經慢慢開始脫落,屋頂上的瓦片有幾處早已滑落鬆動,而修繕它們需要好幾百,這好幾百對於一個貧苦人家來說已經不是小數。這可是一家人好幾個月的口糧。這個家養活艾盼艾第已然困難,現在再加上嗷嗷待哺的小艾,更是捉襟見肘,敝衣枵腹。
“唉!”艾才重重的歎了口氣,好像這樣自己就可以輕鬆一些。自己的父母希望自己掙錢富家,給自己取名艾財,偏生不識字恁是寫成了艾才。
艾才看了看還餓著的小艾,起身抱著她走進裏屋,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毫無表情的正容,將孩子遞給正容,正容不看也不接孩子。隻是喃喃自語道:“討命索財的主啊~”艾才輕聲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地就嫌棄了!”說完又把孩子往媳婦懷裏遞過去。正容還是不接孩子。艾才惱了,吼到:“你不要我還要呢!”
艾才抱著孩子走出裏屋,將孩子放在艾第嬰兒時用過的搖籃裏,從快要見底的米缸裏攨出一些米放在火堆上的大鍋裏熬著。不一會兒鍋裏開始沸騰,米漸漸成了糊狀。艾才將米糊盛出來,將糊狀液體用紗布篦在碗裏,又在鍋裏打了兩個雞蛋煎好。艾才將米糊和雞蛋端進裏屋遞給妻子:“家裏沒什麼吃的了,僅有的肉也還是很久前的三兩鹹肉,你在月子吃不得那個,有營養的也就這個了,委屈你了,你就將就著吃了吧”正容坐起來接過丈夫遞過來的碗說:“我不爭氣,沒能給你生個兒子,唯一的一個還夭折了,偏偏這一胎又是個女娃娃,還是在這新年第一天。”“這村子裏不知道又要怎麼笑話你,咱們這孩子又要遭受多少人的白眼,這些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敢想。我對不起你和三閨女。”正容說著,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嘩嘩流了下來。吃了幾口白粥的正容將碗遞給丈夫,躺下閉著眼不發一聲。
艾才接過碗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妻子,用手替妻子擦了擦淚,從心底裏歎了一口氣,走出裏屋。他試了試桌子上碗裏涼著的米糊,溫溫熱熱正好。他抱起小艾,對著小艾自言自語到:“小艾呀,我的閨女呀,來,咱們吃飯嘍。你可別挑啊閨女,投胎在咱家,你也命苦啊。生下來連奶是啥味都不知道,苦了你啊閨女。”艾才將米糊湯用勺子一丁點一丁點的喂給小艾,也是奇怪,小艾不哭不鬧,隻是慢慢的吮吸著父親喂過來的米糊湯。
門外的艾盼艾第聞著家裏飄來的米香,也進了屋。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桌子上放著正容沒吃的雞蛋和小艾喝著的米糊湯,咽著口水挪著步子坐到火堆旁,艾盼用火鉗撥弄著火堆。頓時煙塵四起。艾才對著大女兒吼到:“這麼大個女娃,手一刻不得閑,成何體統!”頓了頓,又說:“咱家的情況你姐倆也知道,你媽剛生了妹妹,身子虛,那雞蛋留著給你媽補補身子。”“你們進去看看你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