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從情節上就是寫了這三大節共一百回。這三大節,在結構上相對獨立,又相互聯係。分開來看,三大節各具中心;集中來看,全書又是一個有機的整體。這三大節有機結合,使強烈的神話性和鮮明的現實性得到完美的統一,成為我國文學史上乃至世界文學史上一部不可多得的優秀神話文學名著。
湯顯祖哭寫《牡丹亭》
湯顯祖(1550-1616年),字義仍,號茗士,江西臨川人,先後創作了《紫釵記》、《牡丹亭還魂記》、《邯鄲記》、《南柯記》。這四個劇,各寫一夢,故又名《臨川四夢》。這四個劇中,最能說明作者對於當時的禮教和現實生活的一些觀念和看法的,是他的代表作《牡丹亭》。
湯顯祖寫《牡丹亭》非常勤苦,他晚年所居玉茗堂,“文史狼藉,賓朋雜坐,雞樹泵圈,跡接庭戶。”湯顯祖在玉茗堂裏,靜會冥思,一旦構思成熟,立即伏案疾書,常常忘寢廢食,徹夜不眠,以至家人送飯多次,他都無暇觀顧。他的全部身心,都傾於劇中人物柳夢梅、杜麗娘情緣之中。當時有人勸他去講學,他笑著回答:“諸公所構者性,仆所言者情也.”(《靜誌居詩話》)清焦循《劇說》卷五記載:湯顯祖寫作《牡丹亭》,“力脫舊套,孜孜吃吃,惟新語求是”。所以在寫作時,他常常運思獨苦。相傳有一天,家人到書房送飯,書房早已悄無一人。四處尋找,均不見人影。後來尋至後園的柴房,才發現湯顯祖一人伏在柴堆上掩袂大哭。家人十分驚奇,急問為何哭得如此傷心。湯顯祖答道:“我填詞至‘賞春香還是舊羅裙’之句,真情縱露筆端,想到杜麗娘穿過的羅裙,而今人亡物在,懷思小姐,悲憐春香,情之所至,悲淒之極,所以就不知不覺在此哭泣起來。”確實,整部《牡丹亭》都在於寫一個“情”字。正因為情之所至,就不僅能寫出有血有肉的人物,而且連作者自己,在疾書之時,也要揮淚痛泣。湯顯祖能哭寫《牡丹亭》,所以《牡丹亭》才如此曲盡其妙,真摯感人,並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共鳴。
《牡丹亭》家傳戶誦
《牡丹亭》寫柳夢梅和杜麗娘的愛情故事。故事雲:南安府太守杜寶,有一女杜麗娘,由丫環春香伴讀,私塾先生陳最良執教。一日,杜麗娘厭倦讀書,偶遊自家花園,見明媚春光,春情躁動。在遊園之時,於牡丹亭之梅樹旁稍事休息,不覺睡去。夢中見一英俊後生,手持柳枝,與他相遇。二人一見鍾情。誰知麗娘醒來,始知一夢。夢後想起夢中美好之境,無限依戀和傷懷,於第二天又往園中尋夢,不可得。從此抑鬱,最後為情而死。有一青年名柳夢梅,路過南安府,寄住杜家花園。一天遊園,他拾得一幅真容美女圖,回書房欣賞。一夜,一姑娘至,此人相貌正與那幅畫像一模一樣。於是二人情投意合,深深相愛。此女子就是杜家死了的小姐杜麗娘。其實,杜麗娘到了冥府,因為情而死,死而不服,閻王判她還魂。因此,鬼魂杜麗娘叫柳夢梅前去開棺,使杜麗娘還魂再生。杜麗娘再生以後,兩人再經曲折,征得父母同意,始得正式完娶。這個劇本中心在寫一個“情”字,這正如《牡丹亭》題詞中所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
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湯顯祖認為情之所生,無生死之分,無人鬼之別;有情達不到與情人相愛,便可以死;獲得真情,便可以死而複生。《牡丹亭》通過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愛情故事,真正寫出了男女的真情和真意,真正體現出“情之所至”,同時寫出了他們為情而鬥爭的艱難與複雜。加之劇本文詞優美,情節感人,所以劇本一麵世,即為無數青年所喜愛,他們爭看《牡丹亭》,這甚至影響到當時的舉業應試群。清代王褪曾說:“(予)舉業得力於《牡丹亭》。凡遇皓首窮經者,必勸以讀《牡丹亭》,自可命中。”
自元代以來,《西廂記》以其高度的思想性和藝術性,已在廣大青年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但《牡丹亭》一出,《西廂記》也為之遜色。明代張琦((衡曲座譚》雲:“臨川學士旗鼓詞壇,今玉茗堂諸曲,爭膾人口。其最者,《杜麗娘》(即《牡丹亭)))一劇,上薄(迫近)《風》、《騷》,下奪屈、宋,可與實甫《西廂》交勝。”沈德符《顧曲雜言》則說:“湯義仍《牡丹亭》一出,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價。”
湯顯祖教唱《牡丹亭》
戲劇發展到明代中葉,出現了以吳江沈滌為代表的“格律派”。這一派主張戲曲的語言本色,強調戲曲的音律,並以此作為品評戲曲價值的唯一標準。與吳江派對立的,是以臨川湯顯祖為代表的“文采派”,這一派強調戲曲要以內容為主,極力反對沈珠的格律中心主張。但是,湯顯祖又不是一個完全無視戲曲格律的人。恰恰相反,他在寫作“臨川四夢”過程中,很重視音律的和諧與動聽。所以每譜一曲,即令女伶當場歌唱,並且自己也和而歌之,每每唱得殷切動聽,聲震寥廓。女伶唱的不合音律處,湯顯祖即令停拍更正,自己還作示範,教之女伶。江西泰和人劉君東,屢試不第,築自怡園隱居。此人愛唱《牡丹亭》,湯顯祖也常常與他同遊。劉君東說到《牡丹亭》的演唱情況,湯顯祖專門寫了一首《七夕醉答君東》的詩,詩中談到他親自教女伶演唱《牡丹亭》:
玉茗堂開春翠屏,新詞傳唱《牡丹辛》。
傷心拍遮無人會, 自掐植痕教小伶。
湯顯祖作《牡丹亭》傳奇,風行一時,也名擅一時,往往當他頭一天脫稿,第二天就有伶人持板學唱,第三天就有旗亭樹赤幟而演出。當時有王有信、於采、許細等演員演出《牡丹亭》,湯顯祖就一再親自去觀看。而且演出以後,他還親自為演員賦詩,或談自己的感想,或讚演員的演技。有一次,王有信在滕王閣演出《牡丹亭》,湯顯祖看後,賦《滕王閣看王有信演(牡丹亭)》詩二首:
其 一
韻若笙蕭氣若絲,牡丹魂夢去來時。
河移客散江波起,不解消魂不遣知。
其 二
樺燭煙消泣絳紗,清微苦調脆殘霞。
愁來一座更衣起,江樹沉沉天漢料。
殉情皆為《牡丹亭》
《牡丹亭》描寫少女懷春慕色之情,曲盡其妙,感人至深,當時不少女子酷愛嗜讀,深受其影響。
揚州有一女子名金鳳錮,父母雙亡,其弟尚幼。鳳錮自幼聰慧,喜翰墨,尤愛詞曲。當時《牡丹亭》剛剛麵世,她就讀之成癖,以致日夜手不釋卷,吟玩不舍。她年輕尚未許人,就對知心的脾女說:“湯顯祖如此多情,必是天下奇才。可惜不知他住哪裏,年紀、相貌如何?請你為我物色,我將留此身等待他來。”那嬸女多方查訪,得知這湯顯祖已有妻室,正在京師準備應試。金鳳錮也不因他有妻室而冷情,她還是寄一書信到京師,表示“願為才子之婦”。誰知此信去後,一直未見複信,金鳳錮日日等待,因傷心而重病在床。
後來湯顯祖得到金鳳錮寄來的書信,已過年餘。他便星夜趕赴揚州,誰知金鳳錮在此一個月以前就去世了。臨死時,她有遺囑告之蟀女說:“這湯顯祖今科貴後,倘見我書,必來訪我。惟我命薄,不得一見才人。我今死了,雙目難膜。我死後,你一定要用《牡丹亭》為我殉葬。”說罷,立即死去。
湯顯祖在揚州,感其知己,出資為金鳳錮補辦了喪事,並且為她守廬墓一個月,還為她料理了家產。最後告別揚州時,他把她的弟弟帶在身邊,到京師幫助他念書,使其得仕成名。
婁江有一女子名俞二娘,生來體弱多病。一天,她讀《牡丹亭》,情色黯然。她說:“書以達意,古來作者,多不盡意而止。如性不可死,死不可生,此皆非情之至也’,這《牡丹亭》寫杜麗娘為情而死,死可以複生,這才是情之所至,才是達意之作啊。”於是備好丹砂,以紅筆作密圈旁注,還往往自寫見解。由於俞二娘酷嗜《牡丹亭》,病中傷情,突然斷腸氣絕,年僅17歲。湯顯祖得知此事後,作詩《哭婁江女子》二首,以哀其情。詩雲:
其 一
畫燭搖金閣,真珠泣秀窗。
如何傷此曲,偏隻在姿江。
其 二
何自為情死,悲傷必有神。
一時文字業,天下有心人。
內江有一女子,自恃才貌出眾,不輕易許人。她讀了《牡丹亭·還魂》一出,春情躁動,自難控製,要親自到西湖造訪作者湯顯祖,自願以身許嫁,奉為箕帚。有人告訴她:“湯顯祖年紀已老,他會辭婚的。”那女子不信。一天,湯顯祖在西湖宴請賓客,那女子暗來觀察,果見湯顯祖已頭發花白,甚至駝背彎腰,拄杖而行。女子大失所望,歎惜著說:“我一生慕才,將托終身。誰知湯才子老醜若此,命也!”說完投人湖中,自殺身亡。
四
女史馮元元,字小青,廣陵(揚州)人。其母為女塾師。馮小青自幼嫻習翰墨,勤奮讀書。16歲時,嫁給杭州馮生為妾。馮生本來是一個粗野之人,他的妻子則更是一個悍妒之婦。小青的境遇可想而知。
後來她別居西湖孤山。馮生有一親戚,同情小青的遭遇,勸他改嫁。小青認為命該如此,改嫁也無益。不久,小青病死。馮生的妻子取其遺像及所著書,全部拿來銷毀,發現書中有小青寫的一首絕句。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