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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齊秦越來越像王祖賢了。

不僅長得像,從藝上也有那麼點靠近的意思。最近這些年,齊秦的好歌漸漸沒有他的臭歌冒出來的速度快了。他也成了好歌壞歌一大堆,有點歌壇王祖賢的樣子了,讓人瞅著怪揪心的,有時甚至怕他哪天不出唱片了,就此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不再回來。

作為一個早年齊氏歌曲的狂熱擁夏,每念及此,我都禁不住為齊秦老哥覺得悲哀。,他是怎麼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呢?”悲哀之餘,我那愛較真兒的毛病又來了。當然,各位知道,什麼東西一較真兒,問題肯定便會一個一個地浮現在我們眼前。齊秦的好歌眾多,但為什麼在名聲上他始終趕不上羅大佑、崔健?

有一天本人窮極無聊,在紙上列了齊秦、羅大佑、崔健這幾位平時自己較為喜歡或者說酷愛的歌手名字,想數數他們都有哪些歌最為膾炙人口,於是得到了下麵這麼一個表格:限於篇幅,表格引證至此,齊秦尚有的眼淚陪我過夜》、《回來》、《玻璃心》、《痛並快樂著》、《珍重我的愛》、《擇遊》

《九個太陽》、《不讓我《朋友》、《袖手旁觀》、等歌,羅大佑尚有《你的樣子》、《小妹》、《蒲公英》、《倒影》、《就這麼樣吧》、《藍》、《愛的簌言》、《野百合也有春天》等歌,也較具可聽性並為聽眾所熟知,崔健則暫時無法選出其他曲目。我很驚訝地發現,齊秦在這隻人中所演唱的被歌迷認可的曲目要多於崔健,與羅大佑難分伯仲。然而,他卻又是三個歌手中樂評界和文化界認可度較低的一位。兩者綜合起來,似乎構成了這麼一個齊秦的外界印象:他是近十年來中文流行樂壇最著名的歌手之一,迄今仍具有相當的唱片市場影響力。不過,他的聲譽似乎主要是建立在歌迷中間《確切地說,大約是年齡段二十五至三十五歲這批人中間》,不像羅大佑與崔健他們,影響輻射到幾乎整個文化界。與後兩者相比,齊秦顯然更符合“流行歌手”而不是“時代歌手”的稱謂。

構成上述結果的原因比較多,但歸納起來,大約無外乎齊秦與崔健、羅大佑兩人的這麼幾點不同:

齊秦的歌以抒情風格為主,絕大部分的主題多集中在愛情、孤獨、青春對生命意義的求索等幾個方麵,而崔健、羅大佑,顯然社會性的題材要占的比重更大些,有些歌甚至帶有很強的諷喻與抗議作用。齊秦的歌,即使對所處現實抒發不滿,也相對要委婉得多。比如《北方的狼》、《紀念日》。

齊秦的外形俊秀,略顯優鬱,具有較強偶像色彩和遊吟詩人氣質。這樣的歌手從形象上很容易便被聽眾接受,但隨著光陰流逝,歲月侵蝕了容顏,也很容易漸漸地被聽眾淡忘。齊秦在歌壇能紅紅火火十好幾年,基本上都屬於他這類歌手中的“高齡選手”了。崔健、羅大佑則與他不一樣,生就一臉俗相,不靠長相不靠嗓音,靠的是要麼惡狠狠、要麼陰陽怪氣個性鮮明的歌曲獲得大眾的認知,歲月無法蝕去他們外在的什麼東西,相對卻會豐富他們歌曲的內涵和韻味。

齊秦自己作詞作曲,但同時也演唱和翻唱別人的歌目。崔健、羅大佑基本上是非自己的作品不唱。所以在一般接受者心裏,很容易將齊秦歸為“表演者一歌星”一類,將崔健、羅大佑歸為“多才多藝的創作者”一類,後者顯然能更多地得到一些歌迷的人文上的認同。一句話,齊秦更像是位有才氣的藝人,而崔健、羅大佑更像是現代意義上的藝術家。雖然這三個人都同為市場意義上的成功者。齊秦本人的歌也進一步證明了這一點,比如他演唱的歌目中一些內涵較豐富,並非僅僅局限於單一“情歌”模式的作品,如《蚌遊》、《狂流》、《巡行》、《荒》、《昨天的太陽》、《紀念日》、《獻給未來的孩子》、《冷月》等,雖然屬於越聽越耐聽的作品,卻顯然不是最為歌手帶來聲譽的作品。人家一提齊秦,更多首先想到的還是《外麵的世界》、《大約在冬季》之類歌曲,這是不是令人為齊秦感到兒許無奈?是時尚的甜膩口味還是宿命遮蔽了齊秦的另一半真實?或許,兩者都有一些吧。

齊秦自我定位不準。比如他曾令人好笑地認為自己的音樂也屬於搖滾範疇,比如他曾半真半假地在唱片封套上讓唱片公司稱他翻唱別人的那些“口水歌”是“革音樂的命”,這都給人帶來一種淺薄和昏嘖的感覺,顯得多少有點滑稽。抒情就抒情了,怎麼啦!就像崔健,就“搖滾”了,羅大佑,人家就“文人情調+社會抗議”了,一條道跑到黑,給人的印象反而鮮明。齊秦給自己胡亂貼標簽,反讓人容易低看了他。

上述種種再加上他近來江河日下的頹勢,齊秦怎麼可能比羅大佑和崔健有名呢?後兩人基本上屬於“完成型”歌手,就憑現在這些歌,在流行樂創作界的地位便已奠定完畢,齊秦則屬於“進行時型”歌手,既然抒了情,就得繼續抒下去,還得抒好,否則便是悲哀。而且這不是他一個人麵臨的問題,而是他這類歌手麵臨的問題。比他差一些的還有王傑,比他好一點的還有肯尼羅傑斯。

齊秦為什麼讓人感到江河日下

但凡創作型歌手讓人感到他不行了,原因隻有一個:他不寫了或寫不出好歌了。

但凡診釋型歌手讓人感到他不行了,原因隻有一個,他唱的別人寫的歌裏,好聽的越來越少。

齊秦不幸,這兩者兼而有之。

首先,他最近的三張專輯《絲路》、《我拿什麼愛你》、《齊秦的世紀情歌》《翻唱的英文歌專輯筆者在此不予考慮》中,除了偶爾還作作曲外,我們基本上已見不到齊秦自己創作《主要指詞》的作品。1996年出版的《絲路》中倒是有一首《擁擠》來著,可那是1991年就錄製完成了的,這讓人覺得或許齊秦在寫歌這件事上才氣基本上是盡了。

其次,齊秦唱別人寫的歌,選歌的眼光似乎也成問題了。《痛並快樂著》專輯已給人失望大於希望之感,其中的《貝多芬聽不見自己的歌》堪為極端的代表,讓人覺得經過這麼多年,連齊秦也到了“混”的地步了,選這麼沒水準而又裝蒜的歌兒來唱。到了《絲路》,旋律動聽了一些,歌詞也有那麼點意思了,齊秦唱的也多了那麼一種滄桑感,有種成年男子的優雅開始冒頭。可還沒來得及替他高興,他就燒得在《我拿什麼愛你》中唱那首沒勁且奇臭的《多少》來討好“愛妻”王祖賢《多少》的詞作者即為王祖賢》,而且還變本加厲弄來首莫名其妙的《貓眼看人》,那麼難聽的歌也唱!齊秦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前衛”呀?

再往下我們就聽到了那張《世紀情歌之迷》。哇唾,齊秦真是現眼現大了:《一無所有》被他用秀氣的嗓子發狠發成了那個樣子!《寂寞難耐》那種無奈被他一處理真是又軟又柔,快到逆來順受的份兒了。《戀曲1990》是羅大佑最沒內涵和音樂味的“名歌”之一,齊秦一唱,還不如羅大佑那版呢!《一場遊戲一場夢》有點小媳婦哭哭啼啼的味道,王傑原唱“苦”和“澀”的特點是徹底地被消解掉了,後現代。就幾個女人歌還可以,加上張學友的《情網》。《魂縈舊夢》則大約是齊氏惟一一首發揮出自身嗓音和唱功,而又不失創意性診釋的歌曲。一張精選他人代表作的翻唱集做到這步田地,我們似乎也不必再多說什麼了。齊秦原來苦心經營十年的“情歌王子+遊吟詩人”印象就此全部打碎,他現在也就是一個知名藝人而已。時代也快不是他的了:走了任賢齊又來了張震嶽,夠點資格的張學友、周華健還在瞎折騰,劉德華也掙了第二次“最受歡迎男歌手”而且躊躇滿誌也敢說“我雖然不是最好卻最努力”這樣的屁話《音樂呀,藝術呀,他媽的沒天分隻努力行嗎?現在這路玩藝兒竟然也能流行》,少男少女又有什麼理由再捧你老梆子齊秦呢!

世上既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天下既然又沒有白吃的午餐,齊秦再不努力,就隻有等歌迷退場加退票的份兒了。

回首這十幾年,齊秦從“可口可樂”到“百事可樂”再到“非常可樂”的星路曆程,依稀讓人有種人生蒼涼的感觸。無人替代,無人超越,也是齊秦的悲哀

老資格的“情歌王子+遊吟詩人”打算退場了,位置即將空缺。新一代的接替者又在哪兒呢?

張震嶽太油了,任賢齊太浮了,蘇永康太瘟了,林誌炫太怪了……能接替齊秦的人似乎還沒有出現。有一陣高曉鬆+老狼的台前幕後組合讓人感到有點兒小希望,土點兒就土點兒,湊合聽歎。可沒過多久,人高曉鬆成製作人了,老狼在電視晚會直播裏聲音也打哆嗦了,我心說這下算完了,齊老哥後勁不足吧,還後繼乏人。

或許我這麼急急忙忙拽出上述歌手與齊秦相對做得也不太公允。一來那些人氣質、天分與齊秦從整體上講還不具備可比性,二來對齊秦而言,讓他與這些歌手同場競技似乎也欠尊敬。因為別說與齊秦,就算與高明駿、楊慶煌這批八十年代走紅的台灣歌手相比,任賢齊們是不是能勉強打個平手都很難說。走紅固然是一個看得見的結果,但歌曲的質量在確定一個歌手的類型、地位上仍是很重要的。今天的新星們比之十年前的老星們,這方麵差距是明顯的。

而齊秦基本上與高明駿、楊慶煌同時起家與走紅。他與羅大佑是同時代人。他走紅時,粵語歌壇是譚詠麟、張國榮、陳百強、黃家駒的天下,國語歌壇有王傑、童安格、薑育恒、張雨生、趙傳的前赴後繼,後來又有庚澄慶、都正宵、伍思凱、巫啟賢的衝擊,可齊秦始終在歌迷心目中占據了一個明確而顯著的位置,他的輝煌甚至在今天他略呈頹勢之際仍然令人對他倍加注目,這不能不說明齊秦和他的齊氏情歌本身確實具有獨特的價值與魅力。這樣一位歌手,無論是誰想取而代之,都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更何況,在今天這個過分注重包裝、注重促銷、注重熱賣的年月,歌手既可以一曲名冠天下,也可以緊接著便無聲無息。名與利的誘惑和負作用都太多了,多到一個普通人難以抵禦難以自衛的地步,接齊秦的班,進而取而代之,年輕一輩的歌手們暫時還都沒這個能力。市場上的實力派,如張宇、張信哲等,盡管銷量多多,可無論從聲線、從形象,還是從自身創作能力上,與齊秦這般重量級的人物相比,仍舊是無法企及。

可時代卻發展了,公眾的耳朵變挑剔了,聽不到保羅西蒙和“老鷹”樂隊的年代,聽聽齊秦確實是如聞仙樂,可到了一個阿隆奈維爾、“麥克學搖滾”都算不了頂級成功商業運作的時代,齊秦又算什麼呢?正如你聽完甲殼蟲樂隊、聽完“滾石”樂隊,崔健在搖滾的徹底程度上已變得大可懷疑一樣,一切都是低起點情況下取得的輝煌。開先河者是可敬的,也是幸運的。對於後來者,要想把一些事真做地道了,恐怕會難得多。超越羅大佑、超越崔健、超越齊秦,這樣的要求對於我們眼前這二代內地與港台歌手來說,或許是一種苛求與折磨吧。

對於一位著名的流行抒情歌手而言,沒落固然是一種悲哀,後來者無人取而代之乃至超出他的成就,才是更大的悲哀。尤其是在中國這麼一個如此喜歡浪漫與言情的國度。

所以我說齊秦是一個悲哀。

而且還是悲哀的開始有關我們,和我們生活的時代。

搖滾的話題似乎已說得太多了。

前幾年是扶持的話多,善意的話多,抱不平的話多,寄希望的話多。

近一兩年則顯然跟足球一樣:經營者自吹自擂的話多,圈內人故弄玄虛的話多,聽眾失望的聲音多。

大凡藝術,上上不來,下下不去,就很可怕了。而今天的中國搖滾不知怎麼,很有點這副樣子。老將、新人,暴露出的缺點和問題都是多方麵的。“唐朝”麵子問題

一張人們期盼了六年的新專輯《演義》終於問世,“唐朝”樂隊似乎並未能從樂迷中贏得太多的掌聲。 一武的嗓音依舊,樂隊的樂風依然出色且唯美,歌詞依舊胡言亂語不知所雲,我們顯然看不出眼前這個“唐朝”與第一張專輯時的“唐朝”有多大的不同。究竟是聽眾、樂迷無情,還是“唐朝”退步了?都不是。我以為,現在大家覺得“唐朝”一般的原因在於它經過了六年之後,經曆了樂手死亡、樂隊重組這樣的大事後,對搖滾樂的領悟沒有什麼大的進步,而且原先像《月夢》、《飛翔鳥》這樣的東方古典浪漫主義東西,到今天竟然發展成了像《演義》、《緣生緣滅》這樣的東方古典虛無主義,這對於搖滾樂隊來說,究竟是幸事還是不幸呢?

作為一支曾有過無比輝煌往昔的樂隊,“唐朝”的今天比“黑豹”的今天更加令人覺得難堪。“黑豹”畢竟是舉著流行搖滾大旗登場的,它的複興很簡單,再出一盤眾口傳唱的專輯就是了。而“唐朝”是靠理想和唯美登場的,如今理想成了虛無,顯然無異於沒了靈魂。而靈魂似乎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找回來的。找不回靈魂,“唐朝”對於樂迷而言,也便可有可無了。樂隊的存在,充其量也就成了個“麵子問題”。

為了麵子,丁武們必須努力。不過,再也沒有六年的時間給他們了。

竇唯精神問題

竇唯的東西越聽越像和尚念經了。像得令人想起了前幾年的另一位樂手王勇。

從流行搖滾到“雷吉樂”,竇唯是一種深刻。從“雷吉樂”再往佛樂那兒靠,竇唯便是一種頹唐、一種自欺欺人的墮落。優秀的中國青年怎麼老也邁不出傳統的怪圈兒?

《山河水》的問世告訴我們,竇唯音樂上的技法在中國搖滾圈兒裏仍是一流的。從早年被周韌、許巍等歌手反複運用《但收效不佳》的那種西方搖滾的“水管子聲”唱法在這盤專輯裏的成功運用,即可看出竇唯在音樂悟性上確有他高於常人的東西。而《拆》、《哪兒的事兒》這樣的詞作則告訴我們,竇唯的殺氣尚在,隻不過他的銳氣現在被他的頹唐給招住了。

頹唐可是個大間題。搞不好會弄出個抑鬱症來。竇唯,趁你還是一流高手,快快振作醒來!

“地下嬰兒”“小”的問題

“地下嬰兒”不是一幫嬰兒。可他們偏偏要管自己叫“嬰兒”。問題就在這裏:故作嬰兒狀。

真的嬰兒是可愛的。因為他們無辜、純真。

假的嬰兒是沒勁的。因為他們自憐、又不能找到有力的宣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