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引(引首)·想母親
桃花開了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桃花又開了你在哪裏
父親等不急地找你去了
嘴裏還含著最後的花瓣
你有桃花一樣的繽紛
卻一樣的繽紛地落了
留下的苦桃子在倒春寒裏傻等
你和春風有仇麼
父親和你栽的桃樹都隨了你
你的世界有沒有桃花開
你的桃花裏有沒有夢
你的夢裏有沒有夢見我的等待
“桃花開了你媽媽就回來了”
我還沒有叫過你一聲“媽媽”吧
現在已長成父親了
問你:姑娘從哪兒來
你不會哭不會笑不說哪裏來
一年一年桃花開
2011年我在《鍾山》第一期發了七首詩,同年剛剛出爐的《紅旗文摘》(原來的《紅旗》改為《求是》,重新啟用《紅旗》時多了兩個字“文摘”)第一期從《鍾山》摘用了我的四首詩,其中的一首詩是:《想母親》。《紅旗》,在我小時候就知道,我國有“兩報一刊”即《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紅旗》是最重量級的。《紅旗》她是在我舅叔公曹光明處唯一能看到的雜誌。記得家鄉的大作家汪曾祺曾在上麵發表過他主筆改編《蘆蕩火種》為革命樣板戲《沙家浜》劇本。除此而外我就不知道了。作為中共中央機關刊物,《紅旗文摘》創刊號(《紅旗》複刊號)上的首篇為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的文章,她的分量可想而之。我想這樣的刊物中央領導、各級幹部是要看的。也許一不小心會翻看到我的詩歌,並觸動他們最柔軟的部位。誰都是母親所生,我希望他們能看到我是多麼的想我的母親。
我的父親騙我說“桃花開了你媽媽就回來了”,盡管我的等待和渴望成了癡心妄想,但我一直覺得母親望著我,望著我亂七八糟的生存,畫蛇添足地行走,咬緊牙關地負著重荷,稀裏嘩啦地樂觀,不知天高地厚的點燃,貪“多”無厭地“全副武裝”,虛榮天真地切碎青春,四季如歌地做夢……什麼也看不到時我看到自己,什麼都看到時看不到自己。我的頻道信息全是煩惱之波時,我打通一個個短路和斷路,接通自己並通向更多的空巢、留守和孤單。在母愛缺席的日子裏,背負孫悟空一樣的口袋,滿滿的,酸甜苦辣鹹啥都有,包括父親在世時的奇談和靈異。
父親說:天上下著小雨,有三個人在床上睡覺,睡到半夜,其中一個人起來解小手,覺得老尿不幹淨,滴滴答答……一直到天麻花亮,才發現是屋簷邊在滴水;床上的其中一個人腿癢,用手抓(撓癢癢,我們叫著抓癢),抓來抓去還是癢,一直摳到天亮……被子一掀才發現是抓的另一個人的腿,且摳了皮,摳了肉,已經摳到骨頭,滿床都是血;而另一個人睡得太死,居然不知道!我當時覺得不可思議,這幾個人是大木瓜。
有一次父親在門口的河坎子挑水澆菜,我在家燒晚飯,父親突然叫我的名字:一奇,快出來看,你媽媽站起來了!快!快!
聽父親這樣焦急地叫我出來看,我恨不得插上翅膀似地飛奔,一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跤,等我再爬起來跑到門口朝母親的墳上眺望,已經遲了,那個方向隻有母親的墳墓和哭喪棒長起來的樹,慢慢打起的黑影。父親很遺憾地說我來遲了!我更遺憾!自從我母親去世,好長時間了,真想再見到母親,而且都想瘋了,不知母親現在咋樣了,一直希望出現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