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輕觸碰著自己的臉,那種瘙癢濕潤的感覺讓段離似曾相識。
睜開雙眼,視野裏漫天雪花飛舞,厚重的烏雲在天際翻滾。
“我,還活著?”四肢百骸傳來的挖心般痛楚讓段離對現實難以置信。
泛著訝異的目光轉瞬暗淡,一幕幕猩紅的記憶碎片在段離腦海中閃過。
猩紅的血河,遍地的屍首,一眾著黑底紅圖法袍的身影如煉獄天使般單調機械的重複著他們殺人的動作,這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火光模糊了視線,血色染紅了視野。最後,段離看到了兩尊熟悉的身影。
“父親!”“母親!”卻隻是梗咽的在心裏呐喊,沙啞的嗓子讓段離無法將這兩個詞彙送出嘴邊。
腦海中斷續難連的零碎記憶讓斷離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那場屠殺中逃出升天,即使是現在的處境如何他亦無從知曉。
吐出兩口血渣,段離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肌體上處處是血肉模糊的印記,密密麻麻,縱橫交錯,豁然還能看到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麵對這慘不忍睹的傷勢,段離卻是邪魅的笑了起來:“天亦不敢亡我,從今往後,我段離還有何畏懼?!”
談笑間,段離竟是強撐著這副殘軀站了起來!仇恨能扭曲一個人的心智,亦能讓一個人從中獲取成為強者的信念,段離確信,整個世界都將因為他而變化,隻因為他還活著!
而這一切都敵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若是不盡快找一處療養之所恢複好自己的傷勢,不待他擁有複仇的實力之前,便已徹底淪為廢人。
視野裏一片皚皚積雪,無邊無垠,荒遼蕭瑟,若是認為在此處靜躺著就能等來某個有緣人施與援手,純屬愚昧至極。
冷冽的風吹夾雜著飛雪讓他雙目難睜,抽心的痛楚交織著刺骨的寒意讓他舉步維艱,齊膝的厚重積雪讓他寸步難行,但段離確信,現在他所邁出的每一小步,不隻是為求生,更是他強者之路上的一大步。
事實上,此時此刻他的每一小步與其說是邁出來,走出來,挪出來,倒不如說是用雪地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印換出來的!
他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亦不知道要前往何處,他隻知道,唯有朝著一個方向不停的走他總能找到一處療養之所。
一步,兩步……
一丈,兩丈……
一裏,兩裏……
段離近乎是本能的向前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唯有漸漸黯淡的潛意識在支配著他不停下來……
傷口在冷冽的極寒中一次次凝結封霜,又一次次因為肢體的劇烈顫動破痂滲血。滴落的血水消融著積雪,轉瞬間結成血色的冰晶。
他幾次險些昏厥過去,都靠著咬破舌尖鑽心的痛撐了下來!
他一次次透支著自己的極限,摒棄著心裏告誡他放棄的聲音!
人力有時窮,段離到底還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但此時,熱量的嚴重消耗,體力的嚴重透支,血氣的嚴重流失,都遠遠超出了一個十三歲少年所能承受的範圍。
內心的不甘終於無法繼續照亮掙紮在模糊邊緣的意識,猛然間世界開始黑與白的顛覆,段離如一截朽木般歪倒在地……
……
“咦,方才那隻雪狐明明遁至此處,為何不見了蹤影?”
“等等,正宇哥,你看……下方那條血痕是……?”
“尋過去看看!”
不多時,兩道身披白狐大衣的身影出現在段離身旁。來人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婀娜,皆似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