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蔓延,一隻小巧細嫩的手掌撞入眼球,皮膚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脈管清晰浮在手背,“這是一具孩童的身體,大約不會超過十歲……”在心裏給出結論,微涼望著湛藍如海般的天幕,笑著輕歎一聲,“我是借屍還魂?”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剛才令她為之震顫,不禁心生憐惜的,那股濃烈的怨懟與不甘,是這具身體已亡的前主人留下。
這具身體還如此年幼,是怎般的經曆,使她即使死後,情緒還殘留在軀體內不願散去,微涼不得而知,此時也無力探究。
輕歎一聲,微涼讓身體放鬆下來,緩慢地闔上了眼。
她短暫的一生如電影膠片在腦海中回放,在那人唇角含笑,滿目溫柔的凝視中最終定格……
臨行前,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微涼,微涼,我等你,等你回來成為我的妻,你終於可以完完全全屬於我了,去他的使命,去他的責任,以後我再也不用擔心,你一去半年數月而消息全無,再也不用徹夜難眠,望著天花板想你,就怕哪天接到你犧牲的噩耗……”他那般細細碎碎地說著,雙臂那樣用力,好似要將她勒進自己的身體合二為一,再也不用分離。
可她終是負了他,讓他最不願想的事成了現實。她無法想象當他接到自己死亡的噩耗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心枯涼薄,即使對自己的親人也從不熱絡親近,在她的問題上卻難得執著,即使她因為性格和職業特性,對他始終不鹹不淡,也依然願意放棄驕傲,執意追逐。
她性情淡漠溫和,但也有血有肉、有感情,被如此風姿卓然的男人執著追求,熱烈愛慕,眼中隻能看到她一個,怎會不動心?
她從來明白自己要什麼,既已心動便不會猶豫,於是她主動約他見麵,直白地告訴他:“鳳鏡夜,我愛上了你。”
他素來沉穩內斂,可那天卻那樣情緒外露,高興的像個孩子,在咖啡廳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起來一圈圈旋轉,笑容美得驚心動魄,一聲聲呢喃著,“微涼微涼……你終於是我的微涼了……”
兩人走到一起,是兩情相悅的水到渠成。
之後數年,兩人聚少離多,因性格關係,她的愛亦是不溫不火,他卻愛的瘋魔。
他說,“微涼,我是個心枯的,如果沒有遇見你,此生將會孤獨終老,因為沒有任何人能走進我的心。我總是在想,也許真有命中注定這麼回事,要不怎麼會讓兩個身份如此懸殊的人相遇?上天總算對我不薄,將你送到了我麵前。”
他不止一次地說,“微涼,怎麼辦?我越來越愛你,越來越離不開你,我無法想象自己失去你之後,要怎麼獨自一人活下去,所以你要答應我,不會離我而去。”
她總是望著他的眼睛沉默以對,因為無法給予他承諾,連她自己都無法保證,下次的任務是否可以平安歸來。
每次,他總是笑著,眼裏裝著隱秘的痛,伸手將她攬進懷裏,低頭埋進她的發間,深深嗅聞獨屬於她的味道,輕聲呢喃:“微涼,我的微涼……”
記憶的流光回旋,定格。
她仿佛看到他如畫的眉眼就在眼前,衝她溫柔笑著,在她耳邊一聲聲呢喃:“微涼……微涼……告訴我,你是我的,隻是我一個人的微涼。”
每次兩人單獨在一起,他都會這般問。
她不理會,他便狠狠吻上她的唇,吻到她即將窒息才放開,看著她的眼裏,溫柔中泛濫著絲絲邪氣,威脅:“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要你,要到你肯說為止。”
她知曉他會說到做到,隻能妥協,說:“我是你的,你一個人的微涼。”
他滿意的展顏,笑得如沐春風,說:“這才乖嗎!”之後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低頭埋進她的頸間,柔軟的唇一下下磨挲她頸上的肌膚,不含一絲情欲,隻有繾綣的柔情。
就那般與他糾糾纏纏,走過了十個春秋,她點頭答應嫁他為妻。
卻……
她終是無法踐諾,拋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