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第一次見麵。”來人翻身下馬,一個輕盈的落地,站在夕晚麵前,比她高出半個頭。
笑得很開朗。這是夕晚的感覺。他應該是個很隨善的人。
“我叫衍佚。”
火堆旁的少女看著身前陌生的男子,或者,應該說是少年,從樣貌看來,應該同夕晚年齡相仿,隻是英俊挺拔的身姿讓他看起來不顯得太過稚氣。
“九表哥?”在記憶裏搜尋一番,夕晚方才遲疑道,聲音卻還是輕的,畢竟姨母身為皇後,皇家子弟眾多,自己雖自小就聽父親提及,一時也不敢太過肯定。隻是心中對姨母的兩個親生兒子:太子衍儱和九皇子衍佚,印象頗深。
隨著夕晚“九表哥”的出口,自稱衍佚的少年便大聲笑了起來。笑聲有些張揚,但還是很爽朗的。笑過一陣,他便低頭看著夕晚,黑亮的瞳人裏閃著喜悅的光:“好表妹,幸好你還記得我。”
圍觀的瑪勒人開始交頭接耳,用瑪勒語小聲交談著什麼。有些聽不懂瓏玲語的人更是用了極為猜忌和敵視的目光刺在了這位大琿皇子的身上。
“你怎麼來了?”夕晚跳到衍佚身邊。雖然瑪勒人不及瓏玲人那樣遵規守矩,但母親卻時有教導必要的禮儀,所以即使挨近了,夕晚仍和貴族少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你不是應該在帝都嗎?”
衍佚拍拍身邊的駿馬,很是隨意,一聲“去”,馬即掉頭離開,遠離了人群。
“我請了職,傳旨來了。”帝都使者從袖中取出一卷用黃絹包好的東西,在夕晚眼前一晃,旋即又收了回去,“不過不急,等過了今晚吧,我可不想成為他們的……”說話間,衍佚已掃視過周圍神色異樣的瑪勒族人,似求救般的朝夕晚身邊靠了去。
夕晚此時方才發現族人們的異樣,側目看向依舊笑著的衍佚,不由亦是笑了,既用瑪勒語向眾人說了情況。
明白原委的族人們當即歡呼,歡迎這位新朋友,紛紛坐回原處,將之前行到一半的晚會繼續。
瑪勒人有自己的樂器,叫桔琴,是用鸞鳳花的花莖做的,音質奇特,似水聲又如鈴音,很是曼妙。
姑娘們同先前一樣圍著篝火而舞,不時還插上幾名青年男子。火光映著人們歡娛的身姿,在地上投下靈動的影子。
夕晚不再跳舞,和衍佚一起坐在撫琴者的身邊。聽著有如天籟的琴音,初次見麵的表兄妹並不顯得生疏,反倒似相識甚久的老友般彼此暢談。
“皇上為什麼突然召我爹回帝都?”對於聖旨的突然到來,十五歲的少女並不能全然明白,但也隱隱感知到個中的意味。如果說上次皇後的仁慈是出於她同自己母親的姐妹情誼,那這次的聖旨親臨恐怕就隻有君臣間的唯命是從。想到很可能要離開這片土地,夕晚心中便禁不住覺得傷感,隻是一向開朗豁達的心境才沒致使她在此刻就落下淚來。
“我隻是傳旨,原因不清楚。”衍佚比夕晚年長兩歲,卻有比夕晚更多的成熟和心緒。也許是自小就生長在皇家宮廷的緣故,他的身上總帶著莫名的氣息,是讓人卻步的味道,骨子裏那份輕狂應該也是因此才得以滋長。然,每每笑時,那種幹淨明澈又將他與人拉近了幾分,而且說話行事也很是幹脆。“估計正好是帝都有官位空缺,怎麼說你爹是母後的妹夫,所以……”
夕晚看著兄長欲言又止的樣子更是明白了幾分,心中那些不舍和不願也愈漸變得強烈,雙手不自握緊了裙裾,盯著身前的沙礫,火光掩映下的沙地泛著微紅,卻不時投下了一旁舞蹈著的影子,時明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