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名香樓而出,衍佚仍是攜了夕晚在祈迦城內遊逛,隻是不覺間,二人已行到琉塔附近,再過不遠就是之前小二說的設宴之處。
琉璃塔始建於佑朝康順年間,至孝帝洪德十一年竣工,曆史三十一年,塔身共有三十層,底基約五十丈見方,除塔頂用琉璃砌成,其餘均為木製。自洪德至胤重年間,共經曆大小地震約十五次,卻都無大損,最後於胤重五年修葺,加蓋十層,成今日之塔。
天氣晴好時,塔頂琉璃閃耀放光,有如臨空祥雲,煞是壯觀。
“好漂亮。”夕晚望著立於廣場中的琉璃塔,僅是遠觀就已經讓這個海濱少女讚歎不已,若是真到了塔頂,可謂俯瞰整座祈迦城,那種傲然臨立的感覺確實叫人難忘。
“不及摘星樓的。”帝都皇子雖是如是說著,卻也帶了讚許。盡管琉璃塔的建造耗費了太多的人力、財力,修建時間也很長,然立與塔頂俯觀全城的感受確是震人心魄。但這畢竟是佑時的建築,對於如今琿朝而言可謂他物,也因此,當年聖祖永安帝才決定修築摘星樓,在北方豎起比這座塔更高的樓宇。隻是可惜,摘星樓自四十六至五十層是除皇帝外無人可踏足的,而他這位當朝九皇子最高,也不過到了四十五層。
“那麼高,你們就這樣走上去?”夕晚覺得不可思議,故而對此將信將疑。
“不過是作為身份地位的象征。通常百姓也就到十層左右,再往上空著的居多。那次我和八哥比賽,不想輸,才拚了命地往上跑,結果……”憶及往事,衍佚方才顯出少年青春洋溢的笑容,搖著頭,算是對當日意氣的無言。
夕晚見他但笑不語,心中更是著急,隻推推他:“快說!”
“等到了四十五層的時候才發現,八哥一個人站在樓下。當時真想從上麵跳下去,想著若準了,應該可以砸到他。但彼時抬頭,卻是將帝都全景盡收眼底,當真痛快!”說話間,衍佚又是大笑,毫不顧及身邊穿梭的行人,隻一個人宣泄。當年驚歎之意又在心中升騰,人說登高望遠,倘若再往上,是否能看得更多?那種驚心動魄的雄奇便又會變得深刻。隻是身為皇子的他,還是守著祖製,未嚐多上一步。
“花那麼大力氣,隻為上去看風景?你們還真有閑情逸致。”
“我想我是除聖祖以外,登摘星樓的第二高人。”衍佚一麵說道,一麵站好,做出傲然之姿,“要知道,就是世祖泰武帝,明宗鴻嘉帝,哪怕是父皇都沒登過摘星樓,更別提我那些兄弟。實話告訴你,太子連皇宮大門都沒出過。”
“我聽說皇上每年去銀山狩獵,太子不隨駕?況且有時皇上出巡,他也不跟去?”
“哼。”少年皇子一聲冷哼。正是因為太受寵才將他留在皇城,不是擔心所謂旅途勞累,確是為了那二字——監國。皇太子年滿二十,皇帝便開始命他監國,時值今日已有四載,這於太子是信任,於皇後是恩寵,而於他這個同為皇後所生卻非嫡長子的第九子,卻無任何意義。或許這更是一枚紮人的利刺,每每在太子春風得意時,讓他有所錐痛。
“又是這態度。”夕晚習慣了衍佚對太子的不屑,卻不能真正體會其中深意,故隻當少年兄弟之間不服輸的強氣,不作當真之言。
“九弟一直都是這個態度對人啊。”身後突然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輕笑著,淡如拂風,讓人心覺舒緩,隻是口吻之間,還是帶了某種隔膜,應該就是所謂的皇家威嚴。
“八哥到現在才來找我?”衍佚又是朗朗而笑,朝著來人提步過去了。
是個很清俊的男子,眉宇與衍佚有幾分相似,隻是少了那份輕狂,含了更多溫潤之色。一襲月白長袍輕盈飄逸,比起衍佚一身貴族打扮要幹淨不少。身材較之衍佚也更挺拔,多了幾分英武,然眉宇間隱隱包含的三分笑意又將此種淩人之氣化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