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最美好的場景下(下)(1 / 3)

林府外,斷橋邊。蠻煙瘴雨,風景蕭瑟,隻餘幾處斷壁殘垣,荒涼至極。那在寒風中搖搖欲斷的橋鎖,亦是衰落之景。

此地往昔卻是達官貴人閑居之地,但因為十八島終年陰沉,不見太陽。所以如今已是人去樓空,不免陰寒。

柳依筱一身淡雅的黃色衣裙,裙幅褶褶,袖口還繡著一隻翩翩紅蝶。她雙眸如水,麵上係了一條蓮花麵紗。

李思美看了一眼,怔神,她雖然心裏不願意承認,但柳依筱換了身衣裳,戴了麵紗,竟氣質出塵,那身子雖薄弱,氣色也不好。但看上去卻如同幽蘭一般,有種驚豔的感覺。

她有些不服氣,扭過頭去,哼了一聲。

林逸塵此時牽了兩匹馬過來,他將韁繩交到了柳依筱和李思美手裏。

“小心點。”

“放心好了。”柳依筱身手敏捷,恍惚中添了幾分英氣,她飛身上馬,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馬鞭。

李思美瞅見她身手如此輕快,心底一慌,竟沒抓穩,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柳依筱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確定你真的會騎馬嗎?還敢跟我比,你輸定了。”

李思美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斜睨一眼,眼中閃爍著些陰寒,“這可不一定。”

說罷,李思美費勁力氣,翻了上去。修長的腿夾擊馬背,寒眸裏的神色已不如之前一般的稚嫩。

馬鞭一揚,卷起漫天塵土,李思美率先衝了出去。

這小妮子,竟敢對她使詐!柳依筱心裏一怒,也想奮起去追。但卻被林逸塵給叫住了。

“柳姑娘,且慢。”

她一頓。

“有什麼事嗎?”

“李姑娘與我相識十餘年,但我從未聽說她會騎馬,而她的家人也對她百般寵溺,應是不會讓她碰這麼危險的東西。”

一字一頓,一聲淡歎,“定要萬分小心。”

柳依筱聞言,輕笑以回應。隨後不作猶豫,轉而執起馬鞭,重重擊在馬背上。

棗紅色的馬長嘶一聲,長鬃飛揚,四蹄翻騰。帶著她向前方飛奔而去。

不多時,她已追上李思美。她微微側身,馬鞭一揮,重重打在了李思美所騎的馬的身上。

馬受痛,更是瘋狂地向前奔去,如風一般肆意。

“你…”李思美麵上神色害怕至極,雙手也不知該往哪裏放。

“我可不是那種任你欺負的人,反正隻要贏了,你就沒話可說了吧。”

李思美眉目一蹙,怒火中燒。恍然間卻將馬鞭不小心甩了出去,她整個人渾身一晃,緊緊抓住馬的毛,趴在馬背上,害怕得渾身發抖。

柳依筱可不管這麼多,看她那副軟弱無力的樣子,心裏正樂得開懷,於是抄起馬鞭,挨著李思美的馬騎過去。

就在兩匹馬離得最近的時候。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緊緊拽住了柳依筱的衣袖。

她險些跌下馬背,馬聲長嘶,她的身子被拉扯著不斷往後墜,搖搖晃晃。回眸一看,是李思美撲上前,拽住了她,那雙眸子裏並無陰險,隻是有一種淡淡的殺意。

“你不要命了!快放開我。”

李思美突然笑了,“你真那麼有本事的話,自己掙脫我啊。”

“瘋子。”柳依筱唾了一口,舉起馬鞭就往李思美身上打去。

李思美微微一鬆手,隨後反轉身體,幹脆整個人抱在了柳依筱身上,她的雙手緊緊錮著柳依筱的雙臂。

柳依筱額角垂汗,怒極。

馬失了控,往前橫衝直撞。她根本無法控製。

“李思美!”

“有本事就跳下去啊。”

柳依筱在馬上搖搖晃晃,咬緊了牙,“你對這馬做了什麼手腳!”她嗅出一絲的端倪,這馬方才還好好的,此時卻像得了癲狂一般。

“也沒什麼…我隻是覺得這樣有趣一點,不是麼?”

失控的馬朝著左邊的灌木林跑去,柳依筱大驚,她指尖使出銀針,但李思美好似絲毫不知痛,反而拉著她的手,躍到了她的那匹馬上。

眼前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那樹的枝幹好似一把把鋒利的小刀,暗藏危險。柳依筱咬緊牙,心一橫,莽撞衝了進去。樹枝抽打在她的身上,劃爛了她的衣裙,手臂上傳來一陣銳痛。

而李思美卻如同小鳥依人一般躲在她的身後,嘴角猶掛笑意。

“滾開…不然我不客氣了。”

柳依筱妄圖掙脫,她手一轉,往李思美腰間摸去,突然摸到一個黏糊糊的東西。李思美臉色一變,一口咬在她的肩頭,血絲溢出。

她吃痛,轉過身體與李思美扭打起來,她雖會武,可是此時在馬背上卻絲毫不占優勢,那招式雖淩厲,但她的手一直被李思美扼製著,雙臂無力。

馬穿過灌木林,空氣忽然稀薄了下來,鼻尖滿是煙塵,眼前也是沉沉的霧靄。

柳依筱鬆了手,焦急之中,她跌落馬背。她身側不足一米竟是懸崖。馬蹄揚起,長鬃紛飛,沾滿黃沙的四蹄就對著她臉毫不客氣地踢了下去,她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周,佇於懸崖邊上,地上的碎石紮得雙手鮮血淋淋,

堂堂白緋宮少宮主,卻被一個平凡女子欺壓到此境地。柳依筱紅了雙眼,這個破地方!她日後定要回來拆了十八島。

李思美冷冷看著她,躍下馬背,出其不意地從懷中抽出一個匕首擲向她,聲音凜冽,“去死吧。”

柳依筱後退躲過匕首,卻忘了此地是懸崖。她身體失重,整個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身下是萬丈的懸崖,在霧中,她無法穩下身體來施展內力,眼看便要墜落深淵。

在這時,一道疾如閃電般的身影飛躍過來,一把攬上她的腰,帶她飛離了懸崖。

麵紗隨著風微微蕩漾,水眸迷離,額頭白皙,那嫩黃色的衣裙飄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翩若驚鴻也不過如此。

柳依筱晃過神來,看向抱著他的男子,“冰山,原來你也會武!”

“再說一句,將你的舌頭摘下來。”

蝶衣隻看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這衣服不適合你,回去換了。”

柳依筱知道為何蝶衣說出這句話,她身上這件衣服,是他的結發之妻蘭兒生前最愛穿的衣服,難怪他的麵容不自在了。

“林哥哥。”李思美看見蝶衣,淚水一瞬間湧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扯著蝶衣的袖子,“我…那個女人想害死我。方才是她欲害我不成,反而…”

他淡笑了一聲,將柳依筱放在了地上,然後大力一揮衣袖。李思美跌出數米,她雙眸含淚地看著手裏的半截衣袖。

“我有眼睛。”

一句話,讓她的心涼了半截。她沒有再上前一步,反而用幽幽的眼光看著柳依筱。

“既然林哥哥這般不信我,那我也無話可說…隻是林哥哥這麼快就為這個女人動怒,難道就不怕辜負了屍骨未寒的三嫂嫂麼?”

“我向來隨心,也最痛恨女人做出這等令人不齒行徑,今日要不是兄長回府找我,我也不會那麼快趕過來。你以為她死了,我就會隨你的願麼?”

“是林大哥…。”她跌坐在地上,淚水垂落,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打擊一般,那模樣竟讓人悟出了幾分絕望。

蝶衣冷冷一瞥,不理會悲痛的李思美,拉著柳依筱便離開了。

回到林府,東廂房內,柳依筱將麵紗取下,擱在一旁,雙眸彎成月亮。

他取來膏藥,將她傷口中的碎石細細挑去,而後又為她上了藥,用布包了起來。

“冰山。”

蝶衣瞪了她一眼,口裏吐出冷冷的兩字,“出去。”

“你今日來救我,我便不折騰你了。你自己休息吧。”她臨走前,忽而看見蝶衣袖子上破損了一塊。停下腳步,移到他的身前,執起他的手。

“做什麼?”蝶衣一愣。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柳依筱從袖口掏出數枚銀針,又把放在桌麵上的麵紗撕成了兩半,她表情柔和,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紅唇妖嬈。

她手法熟練,用針和著些細線,小心翼翼地將那麵紗上的蓮花繡在了他破損的袖口上,繡了十餘針,那蓮竟如同活了一般,輕聞芬芳,清秀玉立。無比美麗。

“我又不是女人。”低低的嘲諷。

柳依筱一聽,將針線放在了桌子上,“我本來想說把這個當成答謝的禮物呢,既然你不喜歡,就自己拆下來吧。”她微微頷首,心底有些怒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東廂房。

蝶衣雙手摸上那朵荷花,神色微淩,正想將它胡亂扯下來,可是心中忽的閃過方才女子為他繡上蓮花時的表情,低眉婉約,宛如靜蓮。他心中突地生出一股不舍,也不知是何悸動,他竟將手緩緩放下了。

午時已至。蝶衣走入廳堂,隻見林逸塵悠然坐在主位上,撫著懷中的兔子。

舉目一看,四周並未柳依筱的身影。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她生氣了?

“兄長,那個女人呢?”

“柳姑娘?我不知道啊。”

蝶衣蹙眉,“你怎麼可以不知道?”

林逸塵被這問題問得莫名其妙,“那是你的娘子,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蝶衣坐在椅子上,淡淡掃視了他一眼,冷冷說,“不是你買回來的女子麼?”

他聞言,一笑,“你若是想知道她在哪裏,自己去找不就行了。”

蝶衣一震,想起自己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實在是不應該。他垂下雙眸,眉間隱隱怒氣,“算了,管她作甚!”

他輕抖衣擺,麵無表情,“兄長,你如今也不必再為那件事情內疚,無論你幫我娶了多少個,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蝶衣,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拘於過去,讓自己徒增煩擾。”

“煩擾?笑話。”

蝶衣冷笑,身子氣得有些顫抖,“若不是你染指了蘭兒,我哪會變成這個樣子!她那麼想和你在一起,我就偏要你們陰陽永隔。”

“蝶衣!”林逸塵重重扣在桌麵,話題舊談,他眼底淤青深重,“我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她,不是那般薄情的女子。”

他冷冷起身,轉身走出廳堂,“對,你了解她,而我一直都被蒙在鼓裏,我什麼都不知道。”

林逸塵看見他的背影,口裏吐出一抹鮮血,滴落在了衣襟上麵,神色黯然憔悴。

“王福。”他輕聲喚著。

一旁的老奴急忙走了過來,“大人。”

“拿床底下的那個錦囊過來。我…已時日無多。若不寫下,怕是沒有機會了。”

一刻鍾後,王福拿著一個精致的錦囊走了過來,並還帶上了墨寶。

林逸塵打開錦囊,取出裏麵泛黃的紙,拿起毛筆,輕點了些墨,寫了上去。末了,他緩緩收筆,將錦囊交到了王福的手裏。

“我死後,若蝶衣無所依靠,你便將這個錦囊交給他。若他有自己的歸屬,你便將錦囊毀了吧。”

王福顫著手接過,聲音有些哽咽,“您何必呢?二少爺一點都不明白您。”

他看著窗外的蒼穹,“蝶衣…一直生活在十八島,從來沒有看過陽光。而我,早年有幸去到皇都,那種溫暖我一生都難以忘懷。”

“大人…”

“莫要說了,我今日還與人有約,要去一趟洛川。”

“可是您的身體…”

林逸塵歎了一口氣,“我。想見她,無論如何都想。明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累上她,但她的一顰一笑,著實令人魂牽夢縈。”

風吹落一地碎葉,他雙眸如星光,精致的麵容美如畫中人。

不訴離殤,他的希望。

畫廊深處,柳依筱雙手環肩,正坐在倚欄邊,看著迎麵走來的衣衫破碎的李思美。

“你是怎麼進來的?”

“自然是林大哥讓我進來的。”她的聲音有些低沉,突然抬起頭,瞪著她,“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林哥哥讓給你的。”

柳依筱眸光微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覺得你很奇怪。為什麼你非要叫蝶衣林哥哥,而不叫他蝶衣?你們若真的從小一起長大,那你一定知道蝶衣和林家人的關係吧?他向來不喜歡林家。”話語中絲絲清涼,弦弦緊扣。

李思美一愣,臉上飛快閃過一絲的緊張,隨後捏緊了自己的衣裙,轉眸不去看她,“關你什麼事。”

柳依筱聳了聳肩,“你還是快點走吧,我不想看見你。為一個男人做到如此,何必呢?”

李思美聞言,恍然間低下了頭,“我本來隻想在近一點的地方看著他的,可是你們卻一次又一次的阻撓我。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柳筱筱,我們走著瞧。”她說畢,揚起衣擺,轉身便走。

李思美的背影很是單薄,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柳依筱輕笑,下廚是策略一、賽馬是策略二,那自己是不是該施行策略三把蝶衣一舉拿下呢?也好壓一壓李思美的氣焰,免得她再那般目中無人。

仰天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眼下雖是白天,天色卻如同晚間。

望著如此陰寒的景色,柳依筱心下一時沒了主意。她緩緩躺到了走道上。

“讓開,你擋住我的路了。”

她不用回頭都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沒想到冰山也會走到畫廊這地方來。

“我先來的,你繞道吧。”

沒想到,那人也不知是那裏惹來了一身的火氣,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竟直接從她身上踩了過去。

“冰山!”她拿起一旁的樹枝,站起身。對著那紅黑相間的衣衫直接刺了過去。僅差毫厘便要刺到蝶衣。

她的腦海裏忽然閃出一個畫麵…渾身一震…海邊…是海邊。樊素在笑,無雙在笑…她拿著劍…然後呢?該死,究竟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她的身子在發抖,兀地失去了重力,身子往後倒去。

蝶衣微微側目,身上的戾氣散去不少。忽然出手,長長的袖子挽過她的腰間,將她帶到了身前,他還未來得急收手,柳依筱的身軀就緊緊貼上了他的身軀。

唇瓣輕輕碰在了一起。

柳依筱睜大雙眸,方才腦袋裏的想法一下子都消散了。蝶衣猛地將她推開,冷冷說了幾字便別開頭去,“像親了豬皮一樣。”

“你…”她瞅見蝶衣別扭的表情,上去硬掰他的臉。

“滾開。”他甩手。“你們女人都這個德行麼?”

“誰叫你…”

柳依筱忽然鬆了手,掙紮中,寬大的袖口被風卷起,她看見蝶衣的手臂上有一條又深又長的傷疤,從手臂一直蜿蜒到手腕,深黑色,像一條巨型的蜈蚣。

她眉目一舒,竟輕輕撫上那道傷疤,不再嬉鬧,“一定很痛吧。”

“拿開你的手。”

“這種疤,我的腿上也有一條。在很小的時候,我的腿曾被一把比我還要大的長刀貫穿。差點廢了。”她緩緩說道。

他愕然,退後了一步,“但你不知道,比身體更痛的。是心。”

柳依筱見他眉間絲絲苦楚,不自覺地上前一步。雙手拉住他的衣擺,“這道疤那個叫蘭兒的女人留下的麼?”

風聲,雨聲,沙沙作響。

蝶衣木然,此刻聽見蘭兒的名字從她口裏念出,自己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種憤怒。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我告訴過你的…柳筱筱。”

“笑笑…”他依舊如此念道。“為什麼不逃走,你不是不喜歡我麼?”

丫的…柳依筱在心底怒喊,是你哥威脅我留下來的…你還在這裏說這些話,如今想想都是一肚子的氣。

饒是如此,她卻鎮定地說道,“我想救贖你。”

“你救不了。”

蝶衣輕笑,嘴角如清蓮綻放。他將她的雙手移開。不再言語,朝著東廂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他需要什麼了…他需要的是光明。

雨越下越大,有些雨點飄進畫廊,打在她的身上。

她蹙眉,心中想到了施行第三個策略的方法。

連續十幾天,蝶衣都無法安然入睡,以前他想的是蘭兒,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每每靜下來的時候,都會想起那個女人。

他十五日都未見到她,也不知她跑到林府裏那個角落去了,也不在畫廊。就連廳堂也不去了。

一日,蝶衣在畫廊四周躊躇了一會兒,正欲離去的時候,看見林逸塵忽而從畫廊裏走了出來。

“蝶衣。在找柳姑娘麼?”

“自然不是。”

林逸塵經過他的身邊,輕歎,“柳姑娘這幾日都因你而勞累,你卻一點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真是可憐。”

蝶衣聞言,側目,“她…在哪裏。”

“她說要給你一個驚喜,今晚你便可以看見她了。”

林逸塵一頓,再度說道,“蝶衣,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你殺了蘭兒,過了四年這種生活。現在不要再如此莽撞了。看清楚自己吧,其實你在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喜歡她了,不是麼?不然你也不會因為怕她死去,才說要休了她。”

林逸塵的笑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蝶衣愣在原地。他硬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唇邊幾許苦意,“兄長,你贏了。”

“蝶衣…我其實是輸家。你何不也看清我呢?”

他一滯,“我隻相信我的眼睛。兄長,你不必再說了。”

額上紅蝶飛揚。

那血紅灼傷了林逸塵的瞳眸,二十年前,他執意將蝶衣領進家門。那雙柔軟的小手,依賴的眼神,猶在心中。但如今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是命運使然,還是他的過錯?

漸漸遠去的消瘦青衫,手掌撫上溫順的兔子。

永生相伴。但蝶衣,我永遠都無法實現當初的承諾了,與其告訴你那種現實,還不如就這樣讓你恨著。

日暮,天空低沉,如黑曜石一般。但今夜,黑中仍帶著些許的星辰,一閃一閃,如珍珠寶石,絢爛至極的美麗。這幾日,難得未下雨。也不寒冷。

蝶衣和衣躺在床上。忽而聽見窗外有人喚他。

他下床,打開了窗戶,雙眸頓時一睜。

點點螢火,竟襯得黑夜如同白晝。

與星辰媲美,與日月爭輝。

拂樹若生花,簾似夜珠明。輕盈飄飛,摸不到的半抹螢光,沉醉在這如夢境般的天地,何不心中感懷?

蝶衣眼神迷離,透過窗戶看向滿身泥土,衣衫破爛,卻對著他笑的女子。

他打開房門,看著她,說道“你在做什麼!”

“蝶衣。”

他睜大雙眼,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他心裏微動,裝作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過來。”她向他招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