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哼了一聲:“我不跟小姑娘說話!”

螢火蟲精咯咯笑起來:“小笨蛋,小笨蛋!”

走出老遠,大家還能聽見螢火蟲精的歌聲:“小笨蛋,站不穩,跌跟頭,笑死人。”

第二天,整個白天,咚嗆和天蔚都很沮喪,覺也沒睡好。

晚上來臨的時候,天蔚問:“胡子叔,今天我們到哪裏去找新家?”

胡子叔說:“今晚不找了。”

胡子叔的閣樓緩緩地空中行駛,沒有目的地。他帶著咚嗆和天蔚飛過他們的家,又飛過他們的學校。暑假裏,學校到了晚上就一片漆黑,操場安靜得像一塊毯子。高大的梧桐樹上住著好幾個樹精,拖著長長的,一直長到腳跟的頭發,在樹枝間跑來跑去地玩兒。

閣樓叔帶著他們又飛回小巷的上空。這麼從下往下望去,小巷像一條彎彎曲曲的帶子,靜靜地嵌在城市的這個小角落裏。

很快它就要消失了呀。

沒想到,第二天,有一個人,比小巷更早地,消失了。

前兩天,天蔚的奶奶她的香料拿出來曬,因為小店要關掉了,她說她要另外找個地方來開店。

那些一包一包的香料得好好地收著才行,有空的時候,就要把它們搬出來曬一曬,不然會受潮長毛的。

所以,到了下午,奶奶就會把香料攤出來曬。胡子叔和咚嗆天蔚都會幫著她搬。胡子叔力大無窮,可以一隻手搬兩袋,還在頭上頂上一袋,輕輕鬆鬆,跟玩似的。

很快,他們就把香科全搬了出來,曬在天蔚家門前的空地上。奶奶說她有一點累,要歇一下,然後她搬了把竹子的扶手椅,找了塊樹陰,坐下來歇著。

胡子叔和咚嗆天蔚也找了塊樹陰坐了下來,坐著坐著,就都打起盹來。

睡在一片奇異的香味裏頭。

醒來的時候,已經黃昏了。

胡子叔說,晚上他還得接著找新家,咚嗆說,我們還是一起去。

天蔚跑過去,叫:“奶奶,奶奶,起來羅,回家吃飯。”

可是奶奶還是坐在小椅子上垂著頭。

天蔚說:“奶奶你還睡覺啊?”

奶奶沒有回答。

天蔚歪過腦袋,仔細地看了看奶奶,他想,現在太陽已經下山了,這裏很涼快,奶奶肯定睡得很舒服,睡得不想醒了。

胡子叔走過來,也仔細地看了看奶奶。

突然,他把手指伸到奶奶的鼻子下麵。

然後,他就流起眼淚來。

咚嗆和天蔚從來沒有看見過胡子叔流眼淚,他這麼高大,強壯得像一座山一樣,怎麼會流眼淚呢。

胡子叔說,因為心裏難過。

難過是不分個子高矮,不會男的女的,不會大人小孩,也不會人類還是精靈的。

天蔚問,你為什麼難過胡子叔?是不是因為找不到新家?

胡子叔說:“不是。是因為奶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