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一楞,才道:“我沒有偷……隻是有點興趣而已……反正我現在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你要捉賊,總得捉贓吧?”
靈素冷笑道:“好一個捉賊捉贓,剛才我發現了你拿著老師的東西,隻要我喊上一聲,你現在已經被捆好送到衙門裏了。”
小白一轉頭,努力表現著自己的不屑,道:“那你為什麼不喊人?居心不忍,還是想劫糊?”
靈素平靜的望著他,道:“你說呢?本來我也不知道你會還回去,但即便如此,我也隻想偷偷給你個教訓,也就罷了。我不想驚動老師。”她冷冷打量著小白,道:“你不知道老師多看重你,見到你之前他也不止一次跟我提起過,將你誇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本來我也以為你是個既勤奮又有靈性的,沒想到你從柳下鎮跑了數十裏回來,隻為了對老師下手,你……你的心在哪呢?”說到最後,忍不住聲色俱厲,隻是她生性溫柔,雖然怒極,到底把難聽的話咽了下去。
小白輕輕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神情。靈素見他這樣,歎了口氣,道:“你年紀還小,這件事我也不逼你了,若是你還有心,就自己去跟老師說,辭了學,把琴弦拔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隻不要玷汙了你這手好琴。”不自覺中,她端起了長輩的架子,總覺得自己已經十七歲了,管教這個□□歲的小子並不算什麼。
靈素轉過身,就要走開,便聽小白嘟嘟囔囔的道:“也不是我想拜師的。”聲音含糊,有些像辯解又有些像自我安慰。
靈素眉毛一挑,想發火,旋即又忍住了,道:“你說什麼?難道你還要怪在老師頭上?不是你一直在他們家門前亂轉,不是你說聽到琴聲很傾慕麼,當時你一心求在他門下,怎麼,如今不認賬了?”
小白氣道:“不然你叫我怎麼說?我不過是找個借口脫身罷了。本來我想著師父……陸先生既然喜歡音樂,我這樣一說,他必定高興,就此高抬貴手,放過我不是完了麼?哪知道他認真起來,竟要收我為徒……我這才是有苦說不出!”言下忿忿,頗有不平之意。
靈素冷笑道:“有苦說不出,我看是樂不得吧?你不為了音樂,不為了學琴,在他門口轉什麼?以後為什麼要常來?一口氣跑了幾十裏,哼哼,可勤奮的很啊。”
小白衝口而出道:“我是來他們家看大門的。”
靈素一樂,拍手道:“好啊,這種理由,不是你,誰又想的的出來?”
小白不屑道:“我和你說不明白,你根本不懂……你知道我們家是什麼人?”
靈素記得陸淮山說過的話,道:“不是銀匠麼?”
小白麵上的鄙夷再也掩蓋不住,道:“那是我舅舅家,我家不是的。”見靈素不解,道:“我家是木匠。”
靈素一怔,撓了撓頭,道:“好吧……然則這又如何?”
小白哼了一聲,道:“我們可不是那種做桌子椅子的小木匠。我家是都料匠。懂麼?古稱營造師,梓人的,古之審曲麵勢者,是為都料。是工匠中的最頂端。自先祖傳至今天,已有五百多年的曆史了,不知有多少建築樓舍出自我們英家之手。你知道喻皓大師麼?我們就是他的傳人。”
靈素臉上一紅,這人她確實不知道,但卻不肯說,隻道:“是麼?”
小白道:“是啊,喻皓大師著有木經三卷,世已失傳,隻有我家還保留著,許多高明建築手法,除了我家,如今誰還會用?自北宋以降,我們家從朝堂轉入武林,為多少……”說到這裏,他也覺得自己說的太多,頓了一頓,道:“這所宅子,原本就是喻皓大師建的,經過幾次翻拆,許多精妙的建築都被毀壞了,隻有後牆那一段和後門還是原來的,尤其是後門,用的上好楠木,結構精巧,設計新穎,仿臨安宮室的設計,其中還有極巧妙的機關,一根鐵釘都沒用,全部楔攥而成,據說可以用水利推動,數百年都不曾朽壞……本來我是慕名專程來看這大門的,沒想到那老管家非說我是鬼鬼祟祟,上來便打,我不過就想試試那門能不能扳動麼,怎麼見得居心叵測?”